周砚在地那头正弯腰挖渠,听闻这边吵吵嚷嚷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知青,那边好像出事了。”
旁边人是站着的,隐隐约约能看到些什么。
周砚没兴趣凑什么热闹,弯腰继续挖。
他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村里常年劳作的青壮年都赶不上他的速度。
小伙子见他没什么兴趣,只能自己嘟囔了一声,
“阮知青真是可怜……”
话音刚落,小伙子就觉得身边一大片黑影像风一般猛的刮过,瞬间就没了周砚的身影。
他纳闷的挠挠头,暗自嘀咕:
这周知青还真是喜欢变脸……
周砚跑过来的时候,正看到那张漂亮到晃眼的小脸苍白一片,眼眶红的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哭出来一样,可怜的不行。
低头一扫,就看到了那两条惨不忍睹的小腿。
周砚眉心紧皱,本就锋锐的眉眼更是凌厉了几分。
旁边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要开口训斥阮知青,都做好了冲上去劝解一二的准备。
下一刻,他们的眼睛猛的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一脸凶神恶煞、满身冷气的男人,正大步走到阮知青的身边,蹲下去小心的查看她的情况。
阮观南也以为他是来训斥自己的,都做好了骂回去的打算。
可见他那么大一团蹲在自己身边,脱掉外面的褂子,动作利索的捆在她的小腿上。
原本强撑着的心瞬间崩盘,害怕的情绪才渐渐蔓延开来。
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这才憋不住,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
周砚眉心紧拧,仔细看了看她腿上的东西,向来沉稳的心忍不住揪紧了一口气。
“忍一下。”
说完,他就微微使了些力气,用手大力的拍打蚂蟥附近的地方。
没一会儿,蚂蟥就缓慢的脱落下来。
周砚用同样的方法,把所有的蚂蟥迅速清理了下来。
然后又来来回回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正准备开口,一滴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砸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的视线瞬间模糊一片。
周砚下意识眨了眨眼,把那水珠眨开。
这才看见女孩已经布满泪痕的脸颊,挺直秀丽的鼻尖红彤彤一片,眼睛也水洗一般清澈明亮,正可怜巴巴的低头看着自己。
原本粉润饱满的双唇也被牙齿紧紧咬住,好像正试图阻止那快要溢出来了的哽咽和泣音。
周砚幽深的瞳孔陡然一缩,被她这副可怜可爱的模样弄的手足无措。
本就紧绷的心也控制不住的发出阵阵嗡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破土而出。
即使又有几颗水滴落下来,周砚也依旧没有躲闪,任由那几颗“珍珠”落到脸上,暗暗体会那几分微弱的滚烫热意。
阮观南看到他脸上属于自己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她下意识用手腕上的毛巾在他脸上蹭了蹭,把那些水痕都擦拭掉。
擦完才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些过于亲近了,脸色瞬间红了个彻底,眼睛迅速撇到一旁不敢看他的表情。
周砚也愣了一下,被扑面而来的属于她的清雅香气熏的心跳加速,藏在黑发下的耳尖也不自觉的红的发烫。
他快速低下头,装作检查她腿的样子,没敢在往上看了。
阮观南的小腿被她盯的有些许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一些距离。
周砚也就顺势站起身,准备返回去继续干活。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以防万一,请假回去擦些药,防止感染。”
还没等阮观南说什么,旁边看了半天的刘梦儿实在忍不住了,高声开口道:
“阮知青,插秧被蚂蟥叮咬很正常,村里的同志都见怪不怪了,你这委实也太娇气了一些。
你看王同志腿上,不是也被蚂蟥叮咬了吗?”
听到她这话,大家的视线下意识挪到了王子君的腿上,果真有几条蚂蟥正扒在她腿上喝血,有的甚至已经钻到了腿里。
阮观南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没反驳刘梦儿的话,不忍的撇开了视线。
王子君的腿确实比她严重多了。
刘梦儿一看她没说话,以为阮观南是心虚了,更是气势高涨,
“我们知青是来支援农村,磨炼意志的,你这一点苦也吃不得,真是给我们知青丢脸。”
刘梦儿真是恨死阮观南了,一副娇气大小姐做派,迷的知青点和村子里的人晕头转向的。
她真是不懂了,她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吗?
现在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光看脸能吃饱饭不成?
这些男人还真是瞎了眼。
尤其是周砚,对其他人一副生人勿近的凶狠冷淡模样,怎么偏偏对阮观南另眼相待、温柔小意起来了?
难道他也是这么肤浅的男人?
被刘梦儿在心里埋怨的周砚,听到她说的话后,原本缓和了几分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眸底晦暗不明,却是冷的渗人,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转而,他好似认同的点点头,
“刘同志的思想觉悟如此高,真是令人佩服。计分同志,刘知青一心建设农村不图回报,你把她的工分全抹了吧。
不然刘知青怕是会觉得你侮辱了她高尚的情操了。”
话音一落,旁边的村民们全都佩服的看着刘梦儿,对她赞不绝口。
刘梦儿的得意瞬间僵在了脸上,听着周围的赞美声,她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僵硬的扯开嘴,干巴巴的说道:
“呵呵,支援农村没错,但我也是要吃饭的,这工分……”
周砚理解的点点头,
“刘同志这么高洁,我们也不好抹黑你,之后一个星期,刘知青可以抽出四天时间义务劳动,其他三天就工分照常,这样就可以两全了。”
村民们巴不得这些知青少吃多干,当然是举双手双脚的赞成了。
计分员也是村里人,他看大家都这么提议,而且刘梦儿本人也没反对,索性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刘梦儿心里对周砚的好感顿时消失殆尽,对他的厌恶和阮观南几乎到了齐平的地步。
周砚和阮观南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她的讨厌算个屁。
这时,一个村民小声道:
“子君的腿也被咬了,周知青你顺便也给她看看吧。”
这时人们才想起来,王子君现在还被蚂蟥扒着呢。
王子君回过神,原本英气明媚的脸,现在也不由得有些苍白。
听到村民的话,王子君也有些期待的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上辈子,看到周砚被全民推崇夸赞,她心里也升起了对英雄的崇拜和敬仰。
如今,这个英雄正平等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瞬间紧张万分,眼里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期许。
周砚扫了说话的那人一眼,眼若寒芒,冷声道:
“你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去帮忙啊,我饭量这么大,没工分不行。”
说完,头也不回的扛起铁锹去挖渠了。
王子君脸上的期待慢慢落了下去,又恢复成了原先的平静。
赵明泽扫了周围一眼,温声道:
“我刚刚看到周知青的动作了,我来试试吧。”
王子君一看到他,就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悲哀。
对于他这种虚伪的嘴脸更是恶心的不轻,话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赵明泽瞬间尴尬的不行,对王子君前后不一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的生了些许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