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方,他竟然小看了。
看似有两味药材的药量不足,谁知竟契合了君臣相辅的道理。
虽然比他自己开的药方还略有不足,但这种搭配方法,却也是另辟蹊径,可以看出开方子之人的巧思。
据方叔说,那钟灵毓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若加以点拨,倒不失一个可造之材。
仔细想想,他这么多年遇到的人之中,钟灵毓也算难得的学医有灵性之人。
可惜,是个女娃,事太多。
还是钟尚书的宝贝女儿。
想起来当年钟云杰缠着自己八百里奔袭去给那人治病的执拗劲儿,他就头疼不已。
他不想和那个犟驴再沾上关系。
可惜啊可惜,一个好苗子。
……
钟灵毓不知道的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就在评价着她的药方。
转眼之间施粥之的日子又过了三天,再过两天就是施粥结束的日子。
钟灵毓的心越来越沉……
她现在每天除了施粥以外,还亲自在流民排队休息的地方逛一逛。
可遍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天,方伯早早地就来到了施粥的地方,见到钟灵毓主仆的身影后,赶紧把手上的水擦干,走到钟灵毓面前向她道谢。
“钟姑娘,您开的药方真是有效果,我的家人吃了三天后,果然药到病除了,老朽感激不尽啊。”
说完方伯就要下跪行礼。
钟灵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方伯,没让他行礼,笑着开口说道。
“方伯不用多礼,我也正在学习医术的过程中,您能信得过我,告诉我药的效果,我就很开心了。”
“既然您已经找到了家人,那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方伯笑着说道,“我们准备继续南下,走到哪里是哪里,不过这两天施粥我还是会继续来帮忙,我老方是言而有信的人。”
钟灵毓闻言也没有在意,对秋穗说道。
“秋穗,回去再给方伯和他的家人找几身过冬的衣服,再拿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当盘缠。”
方伯听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钟小姐,您已经帮了老方许多了,这衣服我心领了,但是银子我不能收。”
想起少爷身上那身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夹袄,方伯不忍心推辞衣服的馈赠。
但这已经是最多的了,他不能再拿钟灵毓的银子,那就太不像话了。
想想以前,他们少爷对银子从不在意,一掷千金都是常事。
而现在,因为一个赌约身无分文,落魄到要靠施粥来裹腹。
唉,说出来都是泪。
最后在钟灵毓的一再坚持下,方伯还是收下了衣服和银子。
转眼钟灵毓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只剩两天了。
她的脑袋里不断胡思乱想,想着怎么才能找到药王。
可万一真的没有找到,她又该怎么办?
继续自学医术?
或是发出悬赏找药王?
更或是另寻名医拜师学艺?
最后一个选项是她最不想选的。
两世的经历,都有药王不可磨灭的身影。
就这样,怀着焦虑的心情,钟灵毓又坚持施粥了两天。
直到最后一天,日暮西斜,太阳撒下最后一抹光线后,毫不留恋地沉到了地平线下面。
钟灵毓的心彻底凉透了。
她坐在粥棚旁边的小凳子上,两眼放空,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慢慢地街道上的流民也都散去了,只剩下皇家的仆妇侍卫们在收拾施粥的物件。
方伯最后帮着皇家的仆妇们收拾完东西,就来到钟灵毓面前向她告别。
“钟小姐,老方我明天就要离开南江城了,来给您道个别。”
“这几天多亏您照顾,我和我的家人才能顺利度过这最后难熬的日子,我没什么好报答您的,这里有我的家人写的一个治疗伤寒的方子,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启发。”
说完方伯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折成手掌大小的宣纸,递给了钟灵毓。
钟灵毓心思恍惚,没有注意听方伯的话,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方伯见钟灵毓似乎有心事,便没有继续打扰,向秋穗和夏荷她们一一道别后就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所有施粥的东西都已经归整收拾完毕。
秋穗开口对钟灵毓说道,
“小姐,人都走光了,咱们也回府吧。”
钟灵毓这才回过神来,她动了动已经被冻透了的手脚,叹了一口气。
接受了没有找到药王的事实。
看来重来一世,她也不能靠着先知而无所不能。
命运的轨迹,也可能随时改变。
此时她发现了手中的药方。
她恍惚记得有人给了她这个药方,说是什么治伤寒的方子。
她好奇地打开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
可太阳早已落山,周围只有油灯发出的光芒照亮,看不真切手中的字迹。
钟灵毓忙出声吩咐夏荷,“夏荷,快拿个油灯来。”
夏荷不知道小姐的用意,但还是手脚麻利得去取了一盏油灯。
钟灵毓将手中的这页纸凑到油灯前仔细端详了几遍。
这页纸上的字迹,她在脑海中温习了几千遍。
和药王笔记中的字迹一模一样,这药方必定是药王亲手所书。
越看她心中越高兴,最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夏荷和秋穗面面先觑,不知道小姐这是高兴什么,又找到了什么。
冷月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出声问道。
“难道是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
她看钟灵毓这几天施粥的空隙都在人群中不断张望,猜钟灵毓就是在寻找那个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的男子。
钟灵毓肯定地点点头,来不及细说就迫不及待地问冷月三人。
“刚才这个药方,是谁给我的?”
她刚才心神恍惚,完全没有注意。
冷月答道,“是方伯啊,刚才他向你辞行的时候给你的,还说让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启发。”
冷月一直尽忠职守地守在钟灵毓身旁,所以对方伯说的话也记得很清楚。
钟灵毓一听,略一思考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在流民中看到药王的身影,原来药王就是方伯口中 的家人。
这辈子药王确实也来了,但却是方伯一直照顾,所以没有亲自来排队领粥。
她想起来方伯说过明日就要继续南下,焦急地问道。
“方伯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