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但是以林言的性格。
陈川焱不说话了，只是抿唇。
然后低头去刨米饭。
方应求看向林言，林言已经领着余凉坐下了。
余凉显得很拘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言就好很多，毕竟这顿饭他还是打下手的那个，他虽然诧异于陈川焱和方应求的诡异氛围，但是实际还是很愿意好好吃饭的。
没有一个学生会放弃干饭……
陈川焱的手艺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尽管陈川焱有些食不知味，吃到一半，实在没有胃口，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陈川焱说。
“嗯。”方应求看起来胃口也不太好，说，“先回去坐坐？”
“……嗯。你们慢慢吃，不着急。”陈川焱扯出一个笑容，虽然有些勉强。
林言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感觉方应求和陈川焱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但是尊重。
他认真地吃着饭。
余凉实在和方应求陈川焱说不上话，看二人离开，戳戳林言：“林老师，你觉不觉得，他们怪怪的？”
林言认真点头：“是怪怪的，吵架了吗？以前他们不会这样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余凉有点败给林言了。
“那是什么？”林言疑惑歪头。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余凉好奇道。
他们一众学生好奇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人敢去问当事人。
林言：“……”
林言露出苦恼的神色，说：“也许这个问题，需要问他们本人？不过我觉得，得问陈老师。”
“为什么？不能问方老师吗？”余凉追问。
“因为方老师脸皮薄。”林言说，“感觉他不会说。”
余凉若有所思地点头：“对哦。”
听力绝佳的方应求：“……”
他心里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陈川焱。
心道：也不是不能说……
只是对他来说，的确有挑战。
不过也没人会闲得没事来问他这种私事吧，他自认还是有一定的威严的。
进了房间，陈川焱关上门，道：“为什么非得让小林老师继承那个东西？你明明知道，拿到它，池高卓……”
“他已经和校长对上了。”方应求看着陈川焱的眼睛，有些许无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言要找的簪子是肯定需要对上池高卓的，那不是传说。那就是校长的权限。”
“可他不是已经拿到了【实验室】的吗？那还不够吗，四楼的那家伙到底是谁？”
“【实验室】也属于【学校】。”方应求笃定道，“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她想把【学校】收回。”
“而那两支簪子，就是她收回的手段。”
“林言被她选中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觉得我们现在把它交给林言，会让池高卓盯上林言，你担心他的安全。”
“但是就算我们不把它交给林言，你真的觉得，池高卓完全不知道林言的存在？”
“我们，池烬，【实验室】的端木。”
“所有人都盯着林言。你觉得池高卓会不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林言。”
“这不公平。”
陈川焱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方应求看着他，知道他心里难受，伸手抱住他，轻声说：“现在交给他，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
“他如果不愿意接受，我也可以继续替他保管。但他有权利知道现在的形势。”
“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陈川焱闷声说，“我只是觉得……林言他还小。他甚至……没有成年。”
“六年。你觉得可能吗？谁会放任一个【变数】成长六年。”方应求轻声说，“只有我们这些渴望改变的底层人，才会试图保护【变数】。”
“他们不是。”
陈川焱眼尾红红的，轻声说：“……是我任性了。”
方应求说得对。
可他还是很难过。
“小林才十九……”陈川焱闷声说。
“你也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方应求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
说：“不然你不会把【命绳】交给他。”
陈川焱一下就沉默了。
他苦笑一声，说：“的确如此。”
按那个神秘的女人的说法，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变数，反而导致林言脱离了她的算计。
就连她也不知道林言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那他又是谁的【变数】呢？
是谁设计了这一切，是谁……干涉了这些。
他的命运被谁掌握着呢。
陈川焱长叹一口气。
道：“不知道他们吃好了吗。走吧，去看看。”
“嗯。”方应求看陈川焱一眼。
感觉得出来，陈川焱有事儿瞒着他。
但他不在意。
伴侣总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他只需要保护好他的伴侣，这就足够了。隐瞒着的任何事都不重要，他相信陈川焱有隐瞒的理由。
两人聊的时间并不是特别久，但是林言是个动作快的，他们出来的时候，林言正在擦桌子，碗筷都洗好了。
陈川焱微顿：“？”
他一时间都差点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
林言抬头，看到陈川焱，感觉得出来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恢复正常了，顿时露出一个笑容：“陈老师，方老师。”
“怎么还得你收拾了，哎，哪有让客人收拾的。”陈川焱脸热道，“快放下，坐，坐。”
“什么客人啊，”林言撇嘴，“原来陈老师不把我当自己人，伤心了。”
陈川焱：“……”
陈川焱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而且林言都已经收拾好了，无奈道：“你啊，真是的。”
余凉才是最沉默的那个。
他总感觉自己特别特别的多余。
就和他的姓一样。
总感觉他们仨相处得像一家人。
看他们仨大概是有什么事儿要商量的样子，余凉找了个借口，溜了。
自己跑回沙发窝着了。
林言甚至来不及阻止，刚端出果盘来，余凉已经跑得没影了。
林言奇怪道：“有什么东西在追他吗？他怎么这么急。”
陈川焱摇摇头，有些莫名其妙，说：“也许……？”
方应求正想找个借口把他支走呢，他懂事自己跑了还省事了，摇摇头，说：“那就说说正事吧。”
“嗯。”林言乖巧地坐好。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方应求难得这么正式，大概率和他有关系。
“你应该知道【审判】吧。”方应求说。
“知道一些。”林言老实回答。
“我想让你接手【审判】。”方应求开门见山道。
林言脸上乖巧的笑意瞬间停滞，他有些不确定地摸了摸耳朵，歪头，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道：“什？”
“审判？我吗？”
“……别闹了，我认真的。”方应求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有点头疼，他说，“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接手【审判】。”
林言更懵了：“不是，等下，我为什么会想过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审判】谁？”
“……”方应求注视着林言，他道，“你的意思难道是，你只想书写【规则】，却并不管，书写了【规则】之后，【规则】要怎么去惩戒，违反它的人？”
“那你的【规则】，和废纸有什么区别呢？”
“……【规则】的效力……审判。”林言喃喃重复。
他有些疑惑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然后想起了，蓝星上，龙国。
花费大量资源在管控这些上面。
他思索着，认真地思考。
然后他说：“我该怎么做？”
陈川焱道：“你想清楚，小林，一旦你接手，我和应求会第一时间退出池高卓的猎杀视线中，换成你。”
“你们就是因为【审判】才……”林言蓦地一怔。他终于明白了池高卓为什么一直视方、陈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林言认真道：“方老师，陈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说吧。”方应求按了按太阳穴，已经猜到了林言的选择。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伴随着担忧。
其实林言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审判】的水平。
但既然林言已经走上了书写【规则】的这条路，【审判】这件事，自然是交给林言最好。
而且现在正好有能够审判的人。
“……横矢中学，到底有没有校规？”林言脸色十分认真，他一直在试图寻找横矢中学的校规，试图在根本上归纳横矢中学各个场地的规则。
但是没有成功。
他连半条校规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我想，陈能够回答你。”方应求看向陈川焱，说，“一个地方，有没有具体的本体规则，陈最有话语权。”
“……”陈川焱揉了揉眉心，说，“没有。”
“横矢中学，没有校规。”
“崇德楼，已经是为数不多没有【沦陷】的教学楼了。”
林言一怔：“沦陷？”
“嗯。”陈川焱叹气。
“你没有发觉吗？其他教学楼，比起崇德楼，要乱得多。那边的【规则】已经消失了。”
“【规则】还会消失？！”林言睁大了眼睛，闻所未闻。
“会。”陈川焱苦笑，说，“【规则】只是【秩序】的残骸，终有一天会完全失去作用。到了那个时候，唉……”
“其实崇德楼的【规则】也出了问题。”方应求淡淡补充，“已经只能靠我们的能力，来填补了。这就是你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见过崇德楼的规则的原因。”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