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孤并未多说什么,反而是逐渐不再有笑意,眼底的颜色似乎全然褪去,瞳孔里映照出一人的脸庞,深玄色的龙袍,以金丝绣着盘龙的模样,气势冲天,似有真龙现世。
众人忙不迭的跪下,洛域半跪在地,领头念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清孤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被美色迷住,反应过来后,用手提住衣摆,跪倒在地,晚念一句:“陛下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沈清孤并未抬头,只是看见玄色龙袍映入眼眸时,他的指尖冰凉,像是毒药流过四肢百骸,浑身一冷,他不知道为何这么冷……
“抬头。”楚以骨的声音毫无波澜,只是隐隐透露着一股帝王的威严之气,令人不得不臣服。
沈清孤缓缓抬起头,只是眼眸一直低下,从未直视帝王之神情,他能明显感觉到炙热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
楚以骨并未停留很久,甩袖回身,眼神扫过地上的洛域,随即道:“平身。”
洛域的目光随即扫过沈清孤的眼睛,又看向地面,感受着帝王拂袖而过的风,柳弦君悄无声息的勾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手心蜷在他的掌心之内。
“不是吗……”洛域喃喃一句。
紧接着楚以骨一番话,扫过他心间阴霾:“神使不必暂居景鸿苑,与朕归宫。”
沈清孤猛然抬头看向威严的背影,眸中神色惊慌,忙不迭的想要起身,却在膝盖离地的瞬间,规矩的跪回地上。
“陛下,臣……”沈清孤还未来得及说出话,被袖箭吸引目光,他手心凝出一股内力,还未打出去,瞬间被人猛的拉起。
目光相对之时,似乎时间凝滞。
楚以骨将他拉到一旁,右手心以内力抵住袖箭的箭矢,刹那之间,袖箭的箭矢逐渐变为凿粉,这一动作让沈清孤有些呆滞。
“朝阳山的独门绝技……”
沈清孤看着自己的手心,他刚刚下意识也想用这个动作,可分明陛下比他更加娴熟,内力较他更为深厚。
“洛域,刚刚的袖箭,察觉出什么了?”楚以骨的声音冰冷,甩了甩不小心落在手心的粉末。
“箭矢是雾蛊山的陵木石,最是坚硬,红莲卫已经追上去了。”洛域淡淡的说道,看来这种事发生的不少。
沈清孤长叹一口气,洛域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沈清孤先一步打断道:“让你们的人回来,追过去也不过碎尸几具,查不到任何东西。”
楚以骨的用余光瞟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沈清孤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红莲卫回来的身影,不免叹气,果然,接下来的话,他早已猜到。
“陛下,属下一路追杀过去,竹林里只有满地碎尸。”
这句话,完全印证沈清孤的话,他没有说谎,刚刚派来的杀手的幕后主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利用完之后,转手就残忍杀掉。
楚以骨从始至终再未说过一句话,等到沈清孤再次看见他的身形移动,是被他拉上御轿,风声呼啸在耳边,皇帝的手摸起来很暖又很冷。
暖在体温,冷在心间。
沈清孤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有些拘谨,眼神扫扫地面或者瞟向车厢旁的车帘,想伸手却又不敢。
“不必拘谨。”
沈清孤听到楚以骨的话之后,抿了抿唇,小心抬手掀开车帘,望着京城的满目繁华,似乎一切都能勾起他的欲望,眼睛诉说着他不能说出口的欲望。
楚以骨看着阳光照耀的琥珀色的眼眸,他不禁疑问道:“你很喜欢吗?”
“我喜欢啊,这世间万物我都喜欢的紧。”
楚以骨看着他的模样,不经意间勾出一抹笑意,望着这张脸,这抹笑容,他不自觉浅笑出声,而这一声,被沈清孤捕捉到了。
“陛下笑什么?”
“京师繁华,看久了便也厌弃了,你若喜欢,日日来便可。”
沈清孤眼神一顿,随即勾出一抹笑意,手摆回膝盖上,望着车帘盖过满城繁华,反驳道:“可若是失去才知满目皆是美好,岂不是更可悲?”
楚以骨被问的脑子一空,心底浮现沈清孤的模样,失去才知情深似海,痛恨过后才知无法自拔,确实更加可悲。
沈清孤发觉楚以骨的神色不对,立即认错:“陛下,臣知错……”
“你没说错……”
接下来,车厢里再没有一丝声音,沈清孤能清楚的看见楚以骨,甚至能看清他的心,他在难过,无论是谁,这一点,不会看不出来。
“陛下……您有过深爱的人吗?”
“有过……”
“可据臣所知,您并未立后……是喜欢哪家贵女?是何等模样?贤良淑德?还是英姿飒爽的?”
楚以骨笑着看着他,吐露道:“朕的爱人……并非哪家贵女,朕不想立后,怕他回来,不让朕进房,更怕他毒死哪家好女儿。”
这番话,逗笑沈清孤,两个人的气氛和谐不少。
同时沈清孤也在想,原来真的会有帝王爱上民间女子,现在还不肯将她纳入宫中,一是那位女子不肯,二是已经故去,三是大臣阻拦,不能纳为正妻。
“陛下,若是臣能是哪位女儿家的心上人,定然比不过陛下的这般情深似海。”沈清孤轻轻倚靠在一旁,这一幕在楚以骨的眼里,却变了味。
“为何?”
“陛下能立心上人为皇后,母仪天下,可臣是臣子,自是不能与陛下一般有之龙威。”沈清孤有些口不择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楚以骨并未怪罪,反而打趣道:“那若是哪位王侯贵族想娶了你,你可愿意?”
“臣是男子!!陛下何必这般打趣臣!!”
“你在朝阳山,每日做些什么?”
沈清孤把玩着自己的小拇指,思索后道:“每日折些梅花枝、偷偷放花灯,然后就是练功。”
“确实无趣。”
沈清孤撇了撇嘴,感叹道:“陛下说的极对,的确无聊的紧,所以臣才喜欢热闹一些,喜欢红色,最喜欢红色,每次朝阳山过岁,山下定会挂上满城的红灯笼,极喜庆。”
两个人聊的投入,压根没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下,还是外面的侍卫喊一声,两个人回过神来,楚以骨先行下车。
“陛下,太傅正在院子里……”青澜扶下楚以骨的身子,正欲开口谈论接下来的事情。
沈清孤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出来,眼神没了在车厢里的天真,更似青澜第一次见到沈指挥使的时候,眼神清冷,一眼惊鸿。
沈清孤一步一步走下车驾,楚以骨示意让青澜带沈清孤去御书房的旁侧内阁。
“来人,带神使去御书房侧阁。”青澜立即派人送他走。
青澜弯腰跟在楚以骨的身后,低声说道:“太傅是来请奏陛下选秀的,陛下,恕属下直言,一直空置后宫总是会惹人非议,若不然,挑几个看的过眼的,摆在后宫也算除了流言蜚语。”
楚以骨的眼神变得冰冷,低声道:“选秀过后,便是挑人侍寝,后是子嗣绵延,难道朕要一直受其牵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