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河战后,黄元一行再未遇阻挡,很快来到定颍城下。
出人意料的是,虽然城外的贼军乌压压一片,可定颍城竟然未被攻下,还在官军手中。
黄元舒了一口气,定颍城未丢,局势便还掌握在自己手中。
众人休整半个时辰后,黄元亲自率军,冲向城池。曹震和任柱二人作为两个箭头,大声呼喊,左冲右突,所向披靡,沿途贼军,难有挡者。
城头守军也看到有援军来,迅速打开城门,出兵接应。
黄元这百余骑大杀一场,搅得城外乱天翻地覆,这才从容进入城中。
听闻黄元返回,早就盼黄元若渴的荀肸亲自前来相应,见到黄元后,更是拉着黄元的手久久不松口。
“文向,贼军来势汹汹,你们如何守住的城池?”
荀肸听了,脸色一红。
“不瞒子贞,若无步子山和桓伯绪二人,这城是守不住的。”
原来龚都兵发定颍之后没多久,定颍城中便得了消息。此时黄元大军在外,闻听贼来,城中人心惶惶,俱是难安,很多大户甚至选择出城逃走。
荀肸也慌了神,他无兵无将,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城中将要不战自乱,桓阶便来寻荀肸劝道:“贼军虽来袭,可黄侍中离着定颍不远,闻听消息,必然来援。只要明廷能守住城池一到两日,便无忧矣。”
荀肸这才安下心来,组织抵抗。
桓阶说动荀肸之后,又去见城中大户桓元将(字元将,名不传)。毕竟祸乱多生于内,若无法安定内部,这城也守不住。
桓阶知道汝南大户多倾向于袁绍,于是见到桓元将便说道:“今贼军寇城,若是他们只图城池,我等为了百姓安宁,将城池让给对方也可。
可是我听说此番来侵的龚都这人,素来暴虐,辄焚余赀,毁坏城郭,所至杀戮,噍类无遗。
而且此贼还有个习惯,便是吃人。”
“吃人?”
桓元将听后,大吃一惊。
“对,此人刚开始因军资匮乏,便掠小儿烝食之,后来竟然喜欢上此事。龚都更是扬言‘天底下没有比人肉更好吃的食物,只要其他的城镇里有人,何必为挨饿发愁呢’。
听说在上蔡那边,此人连着吃了好几个去官在家官吏的全家。”
桓元将听了,都吓懵了。
他并没有怀疑桓阶所言的真假,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些贼人虽可以驱使,但就是恶人。
桓阶之言其实都是瞎编的,他刚到豫州,如何了解龚都部的情况,但这不影响他张冠李戴。而桓元将骨子里的歧视让他相信这就是真的。
桓元将心中一时难安,若是袁绍打过来了,他们当然要箪食壶浆相迎,可是面对这些盗匪,就要谨慎了。
哪怕这些盗匪已经投了袁绍,但是破城之后,他们能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桓阶眼看桓元将心动,又劝道:“这些贼人,若是破城后屠戮百姓,难道还会有人替我们伸冤吗?”
桓元将很快便想明白了,能让袁绍的军队入城,不能让这些贼人入城。
有了桓元将带头,城中的富户大族们也积极起来。
荀肸将组织青壮一事交给步骘负责,步骘虽是文官,可军政双优,善于组织协调。很快他便聚拢了近千余青壮。
这些青壮上城之前,步骘让人给他们分发粮食,立时便让士气大涨。
众人就位,按部就班地开始守城。
这时桓阶又建议,贼军来势汹汹,必然气焰嚣张,以为手到擒来。不如趁其立足未稳,对其偷袭,必能得手。
时句扶在城中,遂点起百余精壮聚集在城门处。
待对方准备蚁附攻城时,句扶突然杀出,冲向贼军。对方完全没料到守军出击,一时猝不及防,前锋部队被冲散,连攻城器械也尽被摧毁。
经此一役,守军士气大震,这才勉强守住了城池,支撑到黄元赶到。
黄元听后,也是赞叹不已。
桓阶倒是面色如常,他当年都是鼓动几个郡叛乱的人物,小小一座县城,都是小场面啊。
黄元返回,众人算是有了主心骨,接下来黄元便命众人依照之前的安排守御,黄元带着百余亲卫作为救应。
如此僵持了三四日,原本对黄元报以期望的一些人又担忧起来。
贼军有数千人之多,如此守下去,久守必失。
荀肸也来向黄元询问援兵的情况,黄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文向,令叔是荀公,不知朝廷那边,可否派来援兵?”
荀肸叹息道:“听说袁军已经全面渡河,曹司空身在官渡,各部军队也集结于此,哪有功夫管汝南啊。”
黄元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封信,递给荀肸。
荀肸看后,大吃一惊,原来这是一封要权的信。黄元请求朝廷授予他讨伐汝南匪寇的权力。
“子贞?这。”
荀肸这才后知后觉,黄元根本不是受朝廷委派来的汝南,而是自行其是。
眼看荀肸面色难看,黄元安慰道:“既然恰逢其会,总要为国家做些事情。现在我在汝南郡,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非得如此。文向,我希望你与我一起署名。”
“可是你哪有八千人马?”
“你知道没有,我知道没有,可是朝廷不知道啊,朝廷怕是很希望咱们有。”
荀肸有些犹豫,要不要署名。一旦署名之后,他就跟黄元站到同一条船上,黄元若出事,他哪怕身后有荀家,也撑不住。
荀肸抬头看向黄元道:“子贞,这是一滩浑水,你为何要蹚呢?”
“我从武陵千里迢迢的北上,来到许昌,放弃一方之主的位置,总不是为了做个闲官吧。
此事若成,我便能跻身于曹司空重臣之列了。
文向觉得这个回答如何。”
“你不会借汝南匪乱而趁机作乱吧,毕竟怎么看,袁大将军都占据绝对优势。”
黄元笑道:“文向,我若真有异心,你能拦得住吗?”
荀肸深呼吸一口,在信末尾署上自己的名字。
“子贞,我可把一切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文向,此事之后,别的我不敢说,一个秩六百石的侍御史,问题还是不大的。”
荀肸满脸苦笑道:“子贞,我是不敢想侍御史,当务之急,是要解定颍之围。”
“之围,哪有什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