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小镇没了平日里的生活气息,这让齐尔德万分的不舒服。
车子开过那些他熟悉的房屋时,他都渴望着看能够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可惜没有。
琼枝倒是还好,他低头摩挲着日记的纸张,这纸张的材质很好,不会过于光滑,但也不会特别粗糙,正是非常适合书写的那种纸。
这样的纸张,想要买到应该并不容易?
而且那个女巫还能够一个人拥有一个独栋的设计独特的房子,以及只有他看到过的那个房间真实的模样……
想来那个女巫曾经应该十分的富有。
外头的雨下的很急,像是迫切的要冲刷掉什么一样,雨珠打得车身劈啪作响,众人的心神也像是在不断被鞭打一样。
在这种有些闷的氛围里,雷诺稳稳的停下了车,侧着脑袋说了一声:“到了。”
小镇的图书馆并不大,是以前的一个什么社的旧房子改建的,这里头的藏书自然也不算多,更没有什么名着之类的,多是些杂书,甚至菜谱之类的占据了挺大一部分。
它们没有被很好的归类,因为图书馆是镇上的居民轮流每周一户人家出一个人去负责打扫的,大家来这里最多也就做个卫生,不可能专门花时间去把书分门别类。
图书馆的门向内敞开着,几人脚步匆匆的冒雨跑了进来,甩甩身上的雨滴,在衣服上擦干了手就开始翻找。
“雷诺,你不是看过那本书吗?你车里没有吗?”齐尔德本身就讨厌看书,现在还要让他找书,自然是希望越快结束越好。
但雷诺摇了摇头,“我车里的那本并不是正儿八经出版的书,故事基本都拼拼凑凑得改过了。”
“那我们现在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书?”
跟着他们进来的倪杰倪冶两兄弟此时意外的也安静的在帮忙找书,或许是因为生死一事摆在了面前,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本日记上面下一个会出现谁的名字。
倪杰还是读点书的,和倪冶还有齐尔德这种“厌书症”不同,他早先有书读的时候成绩还可以,后来没书读了就跟着倪冶一起和福多克混。
上个月几个人还商量着参军去,现在外面不是老打仗吗……听说检查什么的很容易就能过,还能拿到钱。
但谁也没想到,在今天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倪杰看着那些书籍,道:“想要看到内容更准确的,最好找小镇那些老一辈写的记录小镇历史事件等等的书籍。这种大多数没有书名,封皮也一般,内容都是纯手写的。”
说着,他抽出了一本用简单的铁环穿着的中等厚度的书籍,道:“就像这样的,这本是记录畜牧技巧和器械制作的。”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一个人前后差别有些大,大家都有些不太适应。
但倪杰的话还是让盲目寻找的他们最起码的有了一个方向。
琼枝把日记放到了身后的地板上,自己则在书架上查看,把那些符合条件的书都先抽出来在一边垒起来。
图书馆里顿时只剩下外头传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书本之间互相摩擦过发出的轻微声响。
琼枝找完了一面书柜里符合条件的书,就在一边盘腿坐下来开始查看里头的内容,遇到有可能涉及传说或者历史的书籍就多翻几下。
很快,一叠书就被她挑去了一半,在另一头垒起,此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雷声和闪电也要更加频繁。
原本专注翻书的琼枝因为外头天气的一点变化分了一下神,随即她浑身就僵住了,因为在她余光内,她看到雨幕里出现了一个两米高的庞然大物。
它浑身赤裸,通体死白,肥肉堆叠。肥硕巨大的白色头颅上有着稀少的黑色细长发,那些头发看着湿漉漉的,紧紧贴着它的头皮,只够遮住它的一部分头皮,还有许多白色的头皮裸露了出来。
脸像一张泡囊了的大饼,长着人的五官但偏向扁平,眼睛几乎看不见,但是略微的凸出又让人知道那是一双眼睛,眼睫毛一根也没有。
没有眉毛,但是又有着眉骨的凸起,嘴巴扁而长,拉成一条两端几乎要到耳朵的线,嘴唇几乎看不见。
它没有脖子,头颅像是直接连在赤裸的身体上的一样,像是某个小孩子用橡皮泥捏出来的失败的“人”。
在琼枝的余光看到它之前,谁也不知道它藏在哪里,自然也就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它在琼枝的余光下往前缓缓的走了一步,嘴巴两端上翘弯起,将面颊上的下垂的肥肉堆积到了两边去,形成了层叠的褶皱,下巴上的肥肉则因为这个表情被扯开来了。
啪嗒。
琼枝手里的书落到了地上,他从地上猛地站起来看向外面,动静甚至惊到了距离他最远的倪冶。
“怎么回事?”倪冶皱着眉转过头来,“那日记又开始写了?”
其余人都看向了地上摊开的日记,但是书页上一片空白,并没有出现血字。如此这般,直愣愣站在那里的琼枝就显得越发的奇怪了。
“喂,你干嘛神神叨叨的!”倪冶烦躁的道,齐尔德也从地上起身站起来扯了扯琼枝的手。
他顺着琼枝的视线看向外面的倾盆大雨,街景因为过大的雨水而变得模糊不堪,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分辨出来外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是的,外面什么也没有。
琼枝愣愣的看着屋外,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他不死心的盯着雨幕,但无论他怎么看,就是什么也没有,那个怪物就像是他余光看不清东西因而看岔了的存在。
“玛琳达……”齐尔德的声音把他的神志唤了回来,“你的状态很奇怪,需要休息一下吗?”
福尔索的离去让齐尔德格外珍惜这个还尚存的朋友。
琼枝侧过头去看站在她身侧的齐尔德,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中,那个怪物再次出现了!
【卧槽!】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刚刚不是没有的吗?!】
【怎么又出现了?】
【它是不是能隐身?】
【妈的,它还笑,笑笑笑,笑个屁!】
【它是不是距离近了?!】
“嗬!”转回头去,一声抽气从琼枝的喉咙里发出,像是被东西噎住了发出的动静,他面上惊恐的神色却让其余人都皱起了眉。
“你是……”倪冶不耐烦得有些想要骂人,这个女孩往外看看看,看半天,可那外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他想骂一句神经病之类的,但被雷诺瞪了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雷诺走到了琼枝身边空着的另一侧,和齐尔德一起与他肩并肩站着,问:“玛琳达,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什么吗?
琼枝看着空空如也的雨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
想着那就再试一次好了,琼枝在雷诺和齐尔德奇怪的目光下,缓缓的偏过头去。
用余光看的话……只用余光看的话……
是不是就会出现了?
雨滴无声的穿过了它的身体,像是根本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一样。
但在琼枝的余光中,它分明就离他们更近了!
“快跑!离开这里!”琼枝大喊,他没有把头转回去,因为一转头便又看不到这个东西了。
“她到底在发什么疯?”倪冶看向雷诺,因为被对方打过,所以倪冶对雷诺有些畏惧,但这种畏惧里又掺入了一些对力量的崇拜。
雷诺也不明白琼枝的情况,但对方一直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表情看上去扭曲又惊恐。
“玛琳达……”他想再问清楚一点,却被琼枝猛地抓住了手,女孩留了指甲,此时这些指甲抓进了他的肉里,给他的手背留下一道道痕迹。
“相信我,我们快跑。”琼枝道,那怪物走得并不快,但先前他不过是一会没见到,它又前进了很大一段距离。
也因此,琼枝大致猜到了。
当有人看到它的时候,它的速度就会变慢,相反的,没有人注视它时,它就快。
“雷诺……”齐尔德看向雷诺,又看了看琼枝,整个人都很茫然。
雷诺弯腰捡起一旁的日记本,刚拿起来,就见上面开始浮现血字。
“我们先离开这。”雷诺表情一变,他想,玛琳达一定看到了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了。
齐尔德收到这个信号,立刻便扯着琼枝要往外冲,琼枝连忙道:“往左边跑,绕到对面再往车子那边跑。”
这下雷诺敢肯定了,玛琳达绝对能够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现在应该很接近他们所在的图书馆门口……
“听她的,齐尔德,你先跑,我来背玛琳达。”雷诺吐出一口气,对琼枝道:“你在我背上会方便一些吗?”
琼枝点点头,他必须用余光去看那怪物,侧着头的姿势会让人失去对直线和平衡的感知,有个人能够背着他显然再好不过。
“拿着。”雷诺把日记重新交到了他的手里,日记上的血字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但他们现在根本无暇顾及那是什么内容。
倪冶和倪杰虽然也看不到雨中的怪物,但是他们很识时务,见其他人跑,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琼枝被雷诺背在背上,齐尔德在前面跑着,雨滴砸在每个人的身上,让他们一致的变得狼狈不堪。
齐尔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头大声喊:“这样绕过去吗?!”
琼枝根据雷诺位置的变化不断调整着自己脑袋的角度,确保它能够一直出现在自己的余光里,而后回复了一声对。
“咳咳……”雨水落进喉咙里,他难受的咳嗽几声,看着那怪物在雨幕里迟缓的转身。
绕开怪物的过程顺利得让人感到不安。
“呵呵……”
就在他们距离车子只剩下大约15米路的时候,琼枝听到左边传来一声轻笑。
怪物位于他们的右手边,所以这个声音绝对不是怪物发出来的,琼枝立马反应过来,
是那个女巫!
她也离开了那个红房子?
琼枝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够转头去看,但女巫的声音离得实在太近了,就像是附在他的耳边说话一样。
“你们想去哪里?”她问。
琼枝咬紧了嘴唇,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雷诺的衣服。
不要理她,他告诉自己,不要理会她。
【啊啊啊,我耳朵麻了!】
【不是,没人说她可以离开红房子啊?】
【同理,也没有人说她不能离开红房子。】
【所以我们和这个女巫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不知啊啊啊!!!】
眼见琼枝不为所动,女巫似乎有些生气,空气里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随后大雨中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刮来了一阵大风。
风的方向十分有针对性,就朝着琼枝几个人吹,裹挟着雨水,狠狠地打在他们的身上、脸上。
“哪来的风?”倪冶不得不抬手稍微遮挡一下,这才能在大风夹雨的环境下睁开一双眼睛看路。
琼枝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来这一招,风吹着雨让他几乎睁不开眼来盯着那怪物,抹去雨水的那短短几秒,让怪物得了机会瞬间又离他们更近了。
他和倪冶一样抬起一只手来遮挡一点风雨,勉强眯着眼睛继续盯着那怪物,但此时手里的日记本却突然被一股力道一扯。
琼枝被吓了一跳,雷诺只觉得背上的身子突然一动,连带着他的脚步也不稳的左右晃荡了一下。
琼枝低头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勉强抓住了日记本的一角,只差一点,这本日记就要彻底掉落了。
但现在这个情形,和日记本掉落一样恐怖……
“嗬呃……”
呻吟声自他身后传出,琼枝侧过头去,余光边能够清晰的看到就在雷诺和他的身后,倪冶被那只怪物抓住了脖子。
“倪冶!”倪杰走在最后,看着突然双脚离地,像被掐住了脖子提起来一样的倪冶。
惊恐让他的鼻孔扩张,呼吸愈发急促,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