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客卫，妹妹被厉煜城搁在洗手台上，一大一小对峙着干瞪眼。
“我洗过脸了。”
厉煜城双手撑着台面，将女儿圈在当中，例行盘问：“记得陶文耀吗？”
好好点点头：“陶叔叔。”
现在的小孩子记性都这么好？视频过一面就记得？
“对，”厉煜城不屑地哼了声，“他丑吗？”
好好摇摇头，实话实说：“不丑。”
“你记错了，”厉煜城很不客气地捏住妹妹的脸，强行纠正道：“他很丑。”
“唔...真的不丑呢！”
好好两手都抓不住厉煜城的大掌，只能任由对方扯着自己的脸。
虽然不痛，但是这个样子肯定很丑，往常厉煜城捏一下就放开了，今天却不松手。
她不满地嘟囔：“不好看啦~”
厉煜城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面妹妹还称呼他为帅叔叔。
如今陶文耀在女儿眼里也是帅哥，那这个帅的含金量好像就低了很多。
“我换个问题。”他想到一个人：“高鑫丑吗？”
“小新不丑！”
“小新最可爱啦！”
“这只是一个问题，不用拆成两句回答。”
厉煜城不爽地弹了个脑瓜崩，当然没用多少力。
好好坐在洗手台上晃着腿，捂着额头傻笑：“噢~”
“程文柏丑么？”
“程爸也不丑。”
好好小声回答完，就下意识想搂着厉煜城的脖子撒娇，但被躲开了。
“坐好。”
厉煜城叩了叩台面，好好扑了个空，撅了撅嘴，手收回去也没个安分，转头又想去摆弄台面上的干花。
因为厉煜城的表情一点都不严肃，所以好好也不紧张，碰碰这里笑一下，碰碰那里又乐一下。
“看我。”厉煜城打了个响指，好好歪头看他。
“干嘛呀？”
“以后不许在妈咪面前胡乱称赞男生。”
“你也不行吗？”
厉煜城清了清嗓，回答地又快又清楚：“当然可以。”
好好又乐：“知道啦~”
“演示一遍。”
“嗯？”好好没听懂。
厉煜城退开一步，两手搭在胯上，盯着妹妹沉思了会，突然拿出手机，从网上调出杨昊强的照片。
“他长的怎么样？”
“好看！”好好瞧了一眼，苹果肌都快扬到天上去了，想抢手机没抢到，于是捂着嘴偷笑。
还小声咕咕：“爸爸手机里有帅哥...我要和姐姐说...”
厉煜城直接捂住她的嘴，十分无奈地收掉手机。
果然理论课换到实操上，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他将妹妹从洗手台抱下，瞧着这张奶呼呼地笑脸，挥了挥手。
“出去玩吧。”
父女俩在客卫里撺掇了半天，倪嘉好笑又好奇地逮住妹妹：“你和爸爸聊什么呢？”
“嘘！”好好捂嘴小声在她耳边说：“爸爸手机里有帅哥呦！”
“哇哦！”倪嘉装出吃惊状，连忙又问：“有美女阿姨吗？”
“不知道，”好好摇摇头，十分坦诚：“他把手机收走了！”
倪嘉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母女俩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好根本藏不住事儿，转头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姐姐，倪好倒是很淡定，建议她分享给干妈。
于是好好又趴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的小手表。
厉煜城回到客厅，见倪嘉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立马料到被女儿卖了。
他佯装镇定地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工作。
“之前那个假样本还在么？”
“你要做什么？”
“你就说在不在？”
“在公司。”
“收好。”倪嘉说：“我改天找你拿。”
“你要找沈初瑶？”厉煜城皱了皱眉，“你想怎么做？”
“只是试探一下，你别着急。”
倪嘉收起说笑地表情，神情变得认真许多，虽然表情严肃，但眼底的情绪却很冷淡。
“如果真是她，那我和女儿也不会白白被欺负。”
“我很感谢你相信我，但如果...”她停顿了下，眉头蹙了一下很快又展开：“如果你当时信了呢？”
“她们还小被欺负了也不知道，但我不小了。”
“我会替她们讨回来。”
短短几句话，令厉煜城生出错觉，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还是之前那个，但又似乎不是了。
从前软糯可欺，如今外表看着虽然还是那样，但他确信内里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变得越发自强耀眼了，不是急躁过艳的刺玫瑰，而是一朵温柔坚韧地白木槿。
“我是担心你。”
倪嘉突然间又换了副表情，视线落回电脑，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语气松弛下来。
“别紧张，我也还没想好...”
这话显然是用来搪塞他的，如果真没想好，就不会过问样本的事了。
厉煜城没说话，沉默地望向对面，倪嘉明显在假意忙碌，逃避他的对视。
“好，你放手去做。”
“我替你兜底。”
指尖猛地一颤，敲错两个音节，厉煜城的话像附在键盘上的电流，扎地倪嘉十指蜷了蜷，心脏跟着麻了下。
他知道样本的事，厉煜城已经借由照片，隐晦地教训过了。
但是不够，那只是厉煜城的部分，不包含她的。
说没想好是假的，就在刚刚，她已经想好一整套方案，不怕沈初瑶不承认。
就算样本没有也无所谓，她有办法探测到沈初瑶最真实的反应。
既然沈初瑶那么想当厉太太，那就让这个希望...泯灭地再彻底一点...
“还穿黑色？”
话题跳跃太快，厉煜城不解地抬起头，喉间闷出一声疑问：“什么？”
“没事，你穿吧。”倪嘉捡了一旁的画笔夹在指间转：“我来配合你就好了。”
这回厉煜城听懂了，他勾了勾唇：“或者...白色燕尾？”
听见这四个字，倪嘉怔了怔，对方指的是她亲手设计的那套白色燕尾服。
但燕尾服的由来和出场，都不应该在别人的晚宴上，于是她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案。
“衣服我来定。”
“让李星河把你现在的尺码发给我。”
厉煜城眉尾一挑，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倪嘉顺着他的动作抬高视线。
“我就在这，”他敞开双手，微微一笑：“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