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眼的四千余努力克制刹那间生出的悲痛与震怒。
“当时我们十二魁王都在南面战场对抗恶魔将领，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此战的消息。”
“就在我们杀光所有的将领时，收到了千世战大人的连灵术，他让我们所有人立刻返回修罗场。”
四千余闭了闭眼，才道：“为什么，千世战大人为什么这么做？！”
风长川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锋利冰冷的刀尖抵到了自己的胸口。
“王上，末将当时奉千世战大人之命护送奈奈离开。”
“末将带着奈奈在外颠沛流离二十年，未有一日忘记自己的使命。”
他抬头看向夜月，眼中的愤怒、遗憾、悲痛通通化作了释然。
“今日，末将终于可以向您复命。”
“而末将，也要去找那十万的兄弟去了。”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匕首毫不犹豫地深深刺进胸口之中。
血花喷溅，血雾蔓延。
风长川倒在了血泊之中，空洞的眼神望向窗外的沉沉暮色。
“兄弟们，我来找你们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夜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她淡淡地说道：“四千余。”
一直等在夜月身边的四千余立刻伸出了一根银色的掌心链。
掌心链径直插进了风长川的后背。
夜月抬起手，将一股精纯的魔力缓缓地灌入了风长川的身体。
风长川震惊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而后，体内被匕首斩断的魔脉也在迅速重新接续。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天升起，缓缓飘在夜月的面前。
夜月手腕翻转，中断了魔力的输送。
风长川落在地面之上，脸色红润的他再也看不出一点重伤的迹象。
“死也死过了，现在可以冷静地听我说话了吧？”
夜月走上前，一把抽出了插在他胸口的匕首。
“刀尖，永远要对着敌人，而非自己。”
挥动匕首，将刀尖对准了窗外的暮色。
“战，要无所顾忌，强悍勇猛。”
“但也明白过刚易折，要懂得蛰伏。”
夜月道，声音淡淡的却自有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禁卫军统领了。”
“你的命属于我，我没让你死，你若敢死，就是抗命不遵！”
风长川一愣，犹豫道：“可我……”
夜月忽然扬声喊道：“禁卫军统领，风长川何在？！”
风长川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同样高声回应。
“末将在！”
夜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现在开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
她逼近了风长川，目光明亮清澈却同样也犀利威严。
“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将属于阿修罗的一切荣耀都夺回来的！”
“我，说到做到！”
夜月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命令，但并不令人反感。
好似她就是那个天生下命令的人。
夜月反手将匕首朝下打入，刀身没入地面。
悄无声息。
风长川激动地疯狂点头，疯狂跳动的心脏好像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他再次朝夜月恭敬地行礼。
“是，末将遵命！”
……
冷静下来的风长川说起了奈奈的身世。
奈奈并非他的女儿。
她是大战前夕，千世战亲自交到他手上的，让他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女娃娃，还是说成是父女比较方便。
而后他化名长川，又吞食了带有毒性的紫焕草，彻底改变了容貌。
之后就一直生活在森林中。
听到这里，夜月瞪圆了眼睛。
“大战前夕，那不就是二十年前？”
夜月实在很难想象这个脸颊胖嘟嘟的女娃娃，真实年龄竟然可能比她还大。
四千余走到窗前，掌心链伸向奈奈。
在距离奈奈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薄膜挡住了。
无法探查。
四千余收回掌心链，“无法确定她的种族，可以肯定她并不是阿修罗。”
夜月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遗憾。
她最初的猜想奈奈是千世战的女儿。
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千世战为什么要自己的禁卫军统领竭尽全力的保护她呢？
还有昨天在码头，四千余抛洒出的迷药对奈奈一点效果也没有。
这个小女孩的来历看来很不简单。
夜月又问风长川关于黑石商会中的阿修罗奴隶。
风长川对黑石的内部的事情，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但这些信息对月夜月他们来说，也足够了。
“末将被关押的时候，听看守我们的人说起，大约半个月后会有一批阿修罗会转到码头看守一两日。“
“到时候会把他们进献给一个大人物。”
“半个月。”
夜月想了想，看向风长川。
“现在城里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明天我会让白菜先带你们回到族地，那里比较安全。”
风长川躬身行礼：“是。”
夜月转头看向四千余，“你们今天到清明殿打探的怎么样？”
夜月与慕雪河去酒楼的聊天的时候，夜月就让四千余他们先去打探消息。
四千余点了点头，“五方城的清明殿一共有按察使十名，其中三名就是在修罗场发现的那三人。”
“现在清明殿中除了坐镇的殿使方重，还剩下两个按察使。”
“剩下的从上个月就被派出了执行任务，尚未回来。”
“至于杀通天，我和七丈峰在城西的酒楼找到了他，但他出入都有两名按察使保护着，人多不方便出手。”
夜月摩挲着下巴仔细盘算。
“保护？怕不是监视。”
四千余眼睛一亮，“您是说……殿使也没有完全相信他，所以在没有调查到真相之前，才会派人盯着他？”
夜月点点头，“极有可能。”
四千余道：“风月城和五方城隶属东部天族圣殿，要是让圣殿的人知道他们辖区内的修罗场出现了这么多的阿修罗，肯定会认为他们渎职。”
“这殿使肯定是想确定之后，再行上报。”
夜月淡淡一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潜入黑石商会，探查清楚他们把人藏在哪里。“
“而你们几个，去给我盯紧了清明殿。”
“若是找到机会，就把杀通天还有那个殿使，全都解决了。”
现在修罗场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要可能防止那里的消息外露。
夜月小心地叮嘱：“但要记得，不要留下把柄，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四千余：“是，属下有分寸。”
抬起头，却发现夜月看着他的目光微微泛着绿光。
“王上，还有其他事吗？”
夜月淡淡一笑，“明天，先配合我演一场戏。”
……
五方城外玉树岛，密林空地。
四千余、七丈峰和八绯隐没身形，站在竹林中的阴影里，看向远处的空地。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正悠闲地坐在躺椅上。
一左一右两个侍女站在她身侧轻轻摇着扇子。
女子偶尔站起身，用手中的黑鞭子狠狠地抽向跪在她身前的几个男人。
蓝色的鞭痕遍布全身。
那些男人面容凶恶，身材要比一般的人族高大一些。
身后的尾巴无力地垂落在地。
一旁的小厮跪在女子身侧，谄媚地笑着：“主子，他们俩晕过去了。”
女子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道：“用点盐水，醒得快。”
“好嘞！”
竹林中的七丈峰攥紧了拳头。
“四哥，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女人就是黑石商会总司长的妹妹卓轻颜。”
“她最喜欢折磨阿修罗取乐，时常将阿修罗像狗一样拴起来虐待。”
“黑石商会中有很多的阿修罗族交易，都经过她的手。”
八绯攥紧了拳头，“真想把她直接杀了。”
四千余目视前方，声音淡淡地：“一定会杀的，但不是现在。”
八绯点了点头，“我知道。”
等将那些同族全部救出来，就是他们的死期。
前方的卓轻颜看到被盐水泼醒，满脸痛苦之色的阿修罗。
仰头得意的大笑。
“哥哥常说当年阿修罗曾与天族比肩，又说阿修罗族的人都十分有血性，让我一定小心。”
“哥哥就是太过小心了，他们现在不过就是我手里的一条狗。”
“我让他们死，他们就活不了。”
“哈哈哈哈……”
卓轻颜放肆的笑着，直到她的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坐在躺椅上的卓轻颜怔怔地抬头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面前居然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容貌长得极美，且身材修长，看上去比她还要高一个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卓轻颜，眼中的鄙夷快要溢出眼眶。
“笑，笑个屁！”
下一刻，卓轻颜只听到耳边尖锐的破空之声，一个耳光便落了下来。
那耳光的手劲极大，将她整个人都从躺椅上打飞出去。
直到在土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终于停了下来。
脸颊火辣辣的痛，肿胀的感觉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眼眶。
卓轻颜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嘴角，三颗染着血的牙齿落在她的掌心。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了牙齿的卓轻颜，说话漏风。
说三个字就会喷出一堆混着血水的口水。
叉腰站在她面前八绯，冷笑一声：“就是知道你是谁，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