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远在京郊外，一行人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祁云杉虽然骑着马，但那寒风也不是好惹的，把她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吹的更是发红泛紫。
“没事吧？”祁江难得关心道。
祁云杉笑着摇了摇头，这点风雪相比起被大火焚烧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皇陵面积很大，不少前朝公主的陵墓也在此处，但能有这么大排场的公主，却只有她一个。
随着皇宫主事的总管太监秦公公一声“落棺！”跟着的队伍全都跪了下来。
祁云杉跟着祁江也一同跪了下去。
唯独裴钰珩，猎鹰一样的眸子紧盯着棺材，一动不动。
秦公公有些为难，小声提醒道：“王爷，长公主该下葬了，您看？”
裴钰珩终于动了动眼皮，稍稍歪头示意，秦公公终于笑了笑，吆喝抬棺的侍卫们放下。
“动作都慢些，别惊扰了殿下。”
祁江和祁云杉并没有靠近棺椁，只是在最外围注目。
即将落土的一瞬间，裴钰珩眼尾动了动。
祁云杉眉头轻蹙，猜到他要做什么，于是拽了拽祁江的衣服，小声道：“爹爹，璟王是要哭了吗？”
她的问题让祁江瞬间将注意力放到裴钰珩脸上。
果不其然，裴钰珩眼神一冷，忽然抬手将棺材盖推开。
祁江眼一紧，立刻飞身过去，用剑挑开他的手。
“裴钰珩，你要做什么？！”
裴钰珩侧身避开，他嘴角噙着笑，长而弯的眼睫忽而眯了眯。
“祁将军也对长公主的灵体感兴趣？”
祁江大怒，“大胆！区区外臣，竟敢对长公主不敬！”
裴钰珩失笑。
“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敬不敬的。”他低头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朝着棺材凑近两步：“本王不过是想看看，她是真的不小心被烧死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祁江转头看了看只剩半幅骨架的遗体，拧眉问：“什么意思？你是怀疑...”
“不是怀疑。”他看了看远处，似在怀念什么一般，喃喃自语：“这女人自视甚高，还没蠢到碰个蜡烛就被烧死的地步。”
祁江又拿剑指着他：“那你为何昨日在宫里不说？”
裴钰珩看傻子似的斜了他一眼，“祁将军是要本王在皇宫将那个使者当场斩杀？”
祁江哼了一声，又将剑收了回来。
秦公公看两人不打算打了，赶紧让人将盖子重新盖上，才走到二人中间劝架。
“哎哟，二位大老爷，今日可不是你们吵架的时候，耽误了长公主下葬的时间，咱们可都是要杀头的。”
祁江踱步到一旁，瞪了裴钰珩一眼，又小声道：“那你看清楚了？”
裴钰珩嘲弄地扫视他一眼，转身离开。
祁江气急，指着他的背影怒吼：“你..！嚣张小儿！”
祁云杉打算先溜走了，以免祁江反应过来质问她，毕竟当时裴钰珩的表情在旁人来看是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她能看出来，不过是因为她跟他交手太多次，对他太了解罢了。
裴钰珩走了几步，余光不经意扫到一旁正扑腾着上马的小短腿，而身后是还在叫骂的祁江，他唇角一勾，一个飞身就落到了祁云杉背后。
祁云杉被裴钰珩莫名的动作吓得一下趴在了马背上，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马儿也被吓得长长嘶叫了一声。
祁江顿觉不对，气得抄起剑就冲了过去，但人哪有马快，等他过去时，马早已扬长而去。
只来得及听到裴钰珩丢下一句：“祁将军慢慢走，本王借你家的马先走一步了。”
祁江边追边骂：“无耻小儿！你借马就借马，我女儿还在上面，吓坏了她你赔得起吗！！！”
不过裴钰珩大概率是听不到了。
祁云杉被马颠得恨不得骨头都要散架，寒风将她长发吹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想坐起身子，裴钰珩又故意似的加快一些。
祁云杉试图用这具小孩身体唤醒他的良知，祈求道：“王爷，我不会骑马！你慢一点！”
裴钰珩却像没听见似的越来越快，甚至腾出一只手拉起她的后脖颈让她直面恐惧。
她只得用力抱紧马脖子，发怒似的尖声道：“裴钰珩！你这个贱人！”
听到她的咒骂，裴钰珩有些讶然，忽地拉紧缰绳，在马儿一声长长的嘶鸣中，终于停了下来。
祁云杉终于缓了一口气，理智也回了家。想到刚刚骂了他，打算先回头解释，“王爷，其实我....啊！”
裴钰珩二话不说便抓起她的后颈丢了出去，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她，眼底满是厌恶和蔑视，语气冰寒刺骨。
“敢这么骂本王的，你是第二个，今日看在抢了你马的份上，饶你不死，再有下回...本王剁了你的骨头，喂狼。”
祁云杉骨头本就脆弱，被他这么毫不留情的一摔，当下就感觉腿骨折了，脸一下就疼得皱了起来。
原本脱口而出的脏话，在看到不远处策马赶来的祁江时陡然吞了下去。
“璟王欺负人，我要告诉我爹呜啊啊啊啊啊....”
裴钰珩原本看到她发怒的表情，还以为她真不怕死呢，结果她转头就挽了袖子开始哭天抹泪，还扬言要告爹。
霎时间，他忘了自己曾亲眼见她打了人还一脸淡定的模样。
直到祁江怒气冲天地赶来，指着他大骂了一句：“裴钰珩，你要不要脸了还？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祁云杉觉得，他爹现在一定全然忘了自己前不久才甩了她一巴掌的事。
不过没关系，现在能替她骂一骂裴钰珩解气就行了，别的她也指望不上，毕竟打又打不过。
裴钰珩嗤笑一声，轻蔑地瞥了一眼扑进祁江怀中泣不成声的女孩，出言讥讽。
“贵府还真是人才辈出。”
祁江又要开骂，裴钰珩却是策马扬鞭而去，丝毫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等老子明天上朝，不奏他十本折子！”
裴钰珩离开，祁云杉也停止了表演，避免祁江对她撒气，她赶紧指着自己骨折的腿，可怜巴巴地抽泣：“腿...腿断了，成瘸子了...啊啊啊啊啊..”
祁江本要责怪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摸了下她的腿便强行安慰：“没瘸，应该是裂了，回去养个两三月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