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晴雯也帮着她抢白我,说了许多不知好歹的话,回不得主子的。二太太再选了好人吧,谅那小蹄子也没有这么大福,我们也没有这么大造化。”
王夫人听了,因说道:“又与晴雯什么相干?她们如何知道的?”
又问:“还有谁在跟前?”
翠果嫂嫂说道:“只有她们两个,倒都是刚从沁芳斋里面出来的,说说笑笑的只似个狐媚子,看见我就好像吊死鬼一般无二,只像欠了多少银钱与她们。”
王夫人咬着牙点点头说道:“那晴雯当初在宝玉屋里,我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为着我家宝玉,故此撵了她出去,偏偏老太太非要放在那里,如今倒是修练了出来,可见可恶,非得个个与我作对么。”
又说:“你当初不是说要接了翠果回家,与她一个人说么,怎么反倒等在那里。”
翠果嫂嫂说道:“我与她哥哥去接了,人家兰夫人不放人,我们也闯不进去,只得等在外边,冻了许多时候才见到的那蹄子,偏偏她还不愿意,夹枪带棒的说了我好些些话。”
王夫人愣了愣,因着想到了兰夫人必是知道了此事,坐在那里狠劲儿的想到,莫非是兰夫人在自己这里有眼线的过,不然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左想右想只是想不出人来,只得说道:“你先回去,我自有道理。”
翠果嫂嫂方不甘心的退下了。
这里,玉钏儿等人摆好了饭,等着王夫人入座,王夫人只坐在那里不动,问道:“老爷在哪里用饭。”
玉钏儿赶紧说道:“平安说老爷在书房里与相公们说话呢,就是不知道何处用饭。”
王夫人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待用过饭,叫沁芳斋的来这里一趟,有些话我须得嘱咐嘱咐她。”
玉钏儿愣了一愣,知道说的是兰夫人,遂低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传。”
因着想起鱼皮饺的美味,贾环特特的叫柳家媳妇帮着做些出来,一些自己吃,一些呈给了贾政,一些带了过去给兰夫人。
听见王夫人要兰夫人过去说话,贾环也是一愣,随即劝慰兰夫人道:“母亲只管放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不成竟是二太太做主不成。”
兰夫人也点头说道:“我的儿你说的不错,我倒要看看二太太要说些什么。”
说完安慰翠果道:“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我是不能眼看着你出事的。”
贾环也跟着点头,这时候若是松了口,只怕将来那二太太就要一里一里的分吃了他们两个,连个渣渣都不剩下。
看见兰夫人进来,王夫人眼皮撩也不撩一下子,皮笑肉不笑的示意兰夫人坐下,说道:“坐吧,我与你说件事。你那贴身丫鬟翠果,日前她的哥哥嫂嫂进来请安,只说姑娘年纪大了,想接了出去成亲,男家就是我的陪房吴新登家的小儿子,我想着既是姑娘年纪到了,人家女家也过来求了,就没个不顾天伦的道理,索性就答应了。说起来她是你身边最贴心的人儿,你自然也要为她着想。其实你也不必难过,翠果成亲也不是回不来了,做了管事娘子,反倒更方便了呢。”
说着,王夫人劝慰的笑着拍了拍兰夫人的手背。
兰夫人轻轻笑了一声,并不急着说话,压了一口茶水方才说道:“二太太容禀,翠果是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她又年轻,妾身还有意再留她几年,不如就叫吴家先不必等了,有好的自己再择了吧,总要过个几年才能放出去的。”
王夫人听了一愣,心想我与你说话已然是给了你三分薄面,你却给脸不要,蹬鼻子上脸么,到底有所图谋,遂忍了气笑道:“这倒不是不行,只是咱们这等人家可是素来宽厚下人的,没个为了自己舒服,倒叫整家子难过的道理。人家姑娘好容易有了好姻缘,为何要推了,连个仁义道德也不顾了。这话传出去,若是被天家知道了,可不就是纯纯的给老爷添堵不是么。妹妹也是爱重老爷的,难道竟是连这些道理也不知晓?可是白瞎了老爷的一片心了。”
兰夫人气的无法,心道二太太嘴上说的山响,还不是为着算计自己和环哥儿的缘故,正想起来与她纷争,就听外面说道:“原来二太太竟是为我如此着想,真真让我感动。”
两人吃了一惊,却见贾政从外边打了帘子进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急忙迎上去笑道:“老爷怎么这早晚过来,可吃了饭不曾。”
贾政按住起身的兰夫人,淡淡的说道:“刚刚吃过了环哥儿拿过去的鱼皮饺,倒是新鲜的很,想着过来与太太推荐推荐,好叫你也下次吃吃,却不料想听见了这些话。”
说着,贾政就近坐了下去,问王夫人道:“我竟是不知,原来太太近来真是宽厚了许多,倒是惯的府里的奴才做大了。”
王夫人脸色一变,就听贾政接着说道:“历来这奴才放出去配人也不是没有,只是都是年纪到了,由各房报了上来,再由主家拟了单子,统一配人,或者二太太也便宜些,那翠果果然得了兰夫人的心,索性就由兰夫人自己替她择人,怎么现在反倒倒了过来,让奴才家里人自己相人,都顾不得主子用不用人了,须臾就要出府配人,感情他们签的不是死契,只是在咱们家短暂做活计,还是二太太日常念佛久了,连个家也不会管了,让奴才们都欺上头来。”
王夫人脸色阴晴不定,想不到贾政说话如此直白,连兰夫人避也不避就这么说了上来,只得说道:“规矩是死的,人且是活的呢,妾身也是思虑着毕竟翠果年纪不小了,错过了这个,可是找谁呢,她又是兰夫人身边的侍婢,也该给些体面,故此就答应了下来,别的倒是没有想过,老爷话说的可是戳了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