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白止绝望的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期盼。
他滴血的右手死死握着太暤剑，那剑尖正颤巍巍的指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被黑色缚魔玄铁链锁住了手脚悬吊在半空，虽然狼狈却依旧美的令人眩目。
他的目光缓缓扫到白止的脸上，白色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血正沿着衣摆不断的滴落到地上。
“你过来，我告诉你。”秦战缓缓勾起嘴角低声说道。
即使是脸上斑驳的血迹，也丝毫不掩这张脸一霎那的盛世芳华。
白止下意识摇着头想要后退，可剑身却被秦战用力的一把抓住。
他被这力道拽着，身不由己的整个人往前冲去。
白止来不及后退，长剑已经整个没入秦战的胸膛。
那倾城的妖孽容颜，瞬间面色惨白。
“都是我杀的！”长剑贯穿了秦战的心脏，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的涌出。
只因为这个人，他便放弃了重修神魂的机会甘愿赴死。
放弃了自己生生世世想要报仇的执念，他是不是真的很傻！
白止心口一阵刀剜般的闷痛，他惊慌失措的松开手。
又慌手慌脚的抱住秦战缓缓倒下的身子。
死之前终于能看到一向清冷端方的陌上仙君，如此慌乱失了方寸。
秦战突然都有点不想死了。
要不再活一世？
秦战想想，还是算了。
他左右舍不得让这人去死，那就还是自己死好了。
他不想再重活一世了。
秦战费力的想要抬手，去摸摸眼前这个渐渐模糊的人影。
可他还是失败了。
秦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凉薄的唇从白止的耳畔缓缓滑过：“死在你的剑下，我挺开心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是白止却听的异常清晰。
缚魔锁玄黑色的锁链“咔哒”一声，松开了秦战的手脚。
白止眼里的光一下子就黯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的想要抱住秦战渐渐飘散归元的身体，却抱了个空。
白止：开心个屁！
四周寂静无声，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秦倾城归元了！”
“魔尊终于死了！”有人喊叫着哽咽落泪，惊喜的仿佛不敢置信。
“魔尊死了！魔尊秦倾城归元了！”四周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可白止什么都听不见，他耳边只还回荡着那人刚刚的话语。
死在你剑下，我挺开心的。
白止心间只觉得从未有过无以言说的疼！
疼到甚至双唇发颤，不能呼吸，疼到眼前发黑一阵眩晕。
那巨大的疼痛无边无际的蔓延，渐渐没过四周散去人群的欢呼声。
空中紫色雷鸣不断，世间最后一个神族天凰陨落。
恍惚中身后仿佛有谁一声轻叹......
青衣飘飞的人蓦然回身，低沉的目光带着丝丝的焦急，可目之所及却是满目空旷。
白止眼底的奢望，终于还是点点慢慢破碎成片。
手中太暤剑缓缓的的坠落在地，雨水打湿了他谪仙的清冷容颜。
一滴清泪，从白止的眼底缓缓滑落。
秦战，你怎么就敢死......
曾经放弃你去救苍生，是神的错。
可是我不是已经尽力在弥补了么！
呵，魔即使是成了神，也还是这么记仇啊！
白止咬牙冷笑，我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松就去死！
散了魂魄不想复活么，那我就偏要你再活一回！
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谪仙堕魔，势不可挡。
白止冷笑着一个闪现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凭空出现在上界天都。
天都酒肆百花深处，秦战的一魂正从酒肆门口缓缓走来。
那人一壶酒，风流倜傥。摇曳着扣着金丝带的细腰，从白止眼前晃过。
嘴里还低声呢喃：“离别才是人间常态，而相逢只是意外。”
白止恍惚脚下一个踉跄，一把抓住那想要逃走的魂塞进青金玉瓶里。
什么特么意外！
我让你意外，好好的意外！
行吧，天下第一端方君子，陌上仙君。他黑化了。
白止满意的长袖一挥，再次瞬间消失在原地。
君山的万剑冢，白止目光凉凉的看着断裂的少皞剑。
直看的斑驳的剑身瑟瑟发抖。
剑灵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偷偷窥视着，这个浑身都弥漫着可怕气息的男人。
白止左边嘴角不禁轻勾，神情淡淡的召唤出太暤剑。
果然，一声嗡鸣。断成两截的少暤剑蹭的一下蹿了出来。
原本藏的好好的少暤剑内心......
还能不能让人！不，是让剑，好好的死一死了！
白止：蠢货！
被白止灵力修复完好如初的少暤剑，下一秒就被随手一扔，直直的随意的扔进了万剑冢。
少暤剑：所以，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白止薄唇轻抿，指间灵力闪动。
那意气风发站在少暤剑旁边的神魂，就被一道青光封印进了青金玉瓶，意识沉进了黑暗之中。
太暤剑小心的绕着被封印的少暤剑飞了几圈，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白止腰间。
哎！剑生艰难，主人生死劫劫途坎坷。
它就是一把剑，它能怎么办？
离开剑冢的白止，下一秒出现在了樊净天后山的温泉。
他随手设了结界捏了净化符，取了九凰琴开始焚香弹琴。
结界里琴音袅袅，看着眼前水雾下的白玉水池，白止不由的恍惚出神。
当初睁开眼就看见那个人，突然从雾气缭绕的水下冒出来。
那个月夜，曾经惊艳了时光，也惊艳了自己清冷的人生。
琴声渐渐幽怨，脸颊仿佛有风微微吹过。
白止耳垂倏然一红，咬牙切齿中手中青金玉瓶里又多了一抹白色魂影。
三魂已齐，还余七魄。
白止神念一闪，肖凌诺肖钰这些年家主做的还不错，他在上界天都建了武神殿。
白止指尖青色灵光闪动，还在武神殿飘飘荡荡的一魄，转瞬间就被收进了青金玉瓶。
一瞬不再停留白止原地消失，再出现已是黄沙漫天的漠北。
他先在苏念的墓前敬了杯清酒，然后眼神凉凉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独自在草庐中煮茶的魏洛。
落日余晖，曾经少年轻歌策马扬鞭追风沙。那人若在，此刻一定会逐风把酒肆意畅饮吧。
他眼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仿佛正从漫天的风沙中走来。
可他究竟为何要屠尽仙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