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之内,一片幽寂,萧泽、陆洛童、寿昌、邢天涯与萧淳五人,他们静默地站成一列,宛如雕像,与对面矗立的柯夫人及其贴身大丫鬟慧儿遥相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张力。
在房门的暗影里,丫鬟巧儿悄然伫立,仿佛尽力蜷缩着自己的身形,企图在这众人瞩目的场景中,将自己化作一抹不易察觉的影子。
耳畔,柯夫人的声音轻轻响起,虽平和无波,却字字如冰,句句透骨,让人不由自主地揣测,她与柯翔鹰之间,究竟藏着怎样刻骨铭心的恩怨情仇,竟能令一对夫妻的情分,消磨至如此决绝之境。
这份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澜,让人心生探究之意,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生怕揭开的是一段尘封已久的伤痛记忆。
众人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对柯夫人所言流露出几分诧异。
柯夫人静静地观察着对面几人的神色变化,心中明镜似的,对他们的心思洞若观火。
她面容平和,轻轻启齿,打破了室内的一片沉寂:“诸位大人,或许在诸位心中,老身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是吗?”
此言一出,对面的五人皆是微微一愣,未曾料到柯夫人竟会如此坦率地将这话语道出。
陆洛童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了柯夫人身上,言辞间不带一丝波澜:“柯夫人,我们未曾料到,您与柯庄主夫妻多年,竟会走到今日这般境地。”
柯夫人听懂了陆洛童话语背后的深意,她微微垂首,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哀愁与释然:“陆大人,你们男儿家终究难以体会我等女子的心境。这世间女子,不论是出身显赫的贵族千金,还是平凡的农家女,一旦所托非人,便如同踏入了无尽的苦难深渊,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屋内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却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任由这份沉重而复杂的情感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萧泽的目光轻轻落在柯夫人身上,语调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谨慎与好奇:“柯夫人,在下斗胆一问,您与柯庄主之间的情感裂痕,其根源究竟何在?”
话虽出口,萧泽心中却藏着更深一层的探究:这份情感的断裂,是否与柯翔鹰过往的隐秘——古越之死、铁矿之谜,乃至他所犯下的那桩惊天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柯夫人,这位在飞鹰山庄内默默陪伴柯翔鹰逾三十载的庄主夫人,她的心中,究竟藏着多少关于山庄、关于丈夫不为人知的秘密?
柯夫人的面容沉静如水,她轻轻摇曳着头颅,语调悠长而淡然:“岁月悠悠,许多前尘往事已随风而逝,那确切的缘由,在我心中也渐渐忘记了。或许,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我察觉到了柯翔鹰那伪善的面具下,藏着一颗表里不一的心;又或许,是他那无边无际的野心与欲望,如烈火烹油般灼痛了我的双眼,让我清醒地意识到,即便我们结为连理,却终究如浮萍聚散,不是同路人,终将走向各自的天涯。”
在场众人闻言,皆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室内静谧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吟。
片刻的宁静之后,陆洛童的目光温柔却带着深邃,轻轻落在柯夫人身上,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可闻:“柯夫人,程一锦与柯有成的死亡,皆可能是柯翔鹰之手所为。这其中缘由,您可知道问什么吗?”
柯夫人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以同样柔和却略显空洞的声音回答:“我,一无所知。”
陆洛童凝视着对面那位面容平和、内心似乎藏着无尽深渊的柯夫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与释然:“是我唐突了,柯夫人,多有打扰。”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陆洛童,眼神中交织着惊讶与不解。
不过是几番简短的问询,他竟然要就此离去。
柯夫人微微颔首,面上波澜不惊,声音柔和若春风拂过:“实在抱歉,未能为诸位分忧解难。”
五人闻言,亦以轻轻的点头回应,脚步轻盈,仿佛不愿惊扰这份宁静,缓缓退出了房间。
门扉轻启复又轻合,室内重归沉寂,唯有柯夫人背后那幅硕大的“佛”字,静静地散发着庄严而神圣的气息,映衬得整个空间更加肃穆。
佛堂之外,五人静默地漫步于小院的花径之上,萧泽眉头微蹙,目光转向陆洛童,满是不解:“陆洛童,何故如此匆忙离去?不再与柯夫人详谈一二?”
一旁的萧淳闻言,急不可耐地探出身子,目光锁定在陆洛童身上,连连点头附和:“正是如此,陆大哥,那柯夫人分明有所隐瞒。她与柯翔鹰同处屋檐下多年,个中秘密,她知晓的定不在少数。”
陆洛童面上掠过一抹淡淡的无奈,他一手负于背后,一手轻轻摆动于前,步伐轻盈,在屋内缓缓踱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办案之道,重在证据确凿。如今我等手中空无一物,仅凭直觉断定,而柯夫人显然心存顾虑,不愿吐露真言。再行追问,只怕也是徒劳无功啊。”
萧泽、寿昌与邢天涯闻此,不禁微微颔首,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共鸣。
邢天涯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此番造访飞鹰山庄,竟是风波不断,诸事纷扰,犹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线,令人始料未及。”
一旁的寿昌闻言,亦是缓缓点头,应和道:“诚然如此,老夫宦海沉浮多年,这等棘手之案,确是头一遭遇见。说来惭愧,往昔经手的多为些鸡鸣狗盗之小事。虽知中山城乃江湖儿女汇聚之地,然则十几载光阴里,老夫所助解的纷争,未曾有过如此复杂。此番经历,确是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