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念玉?”陈玉书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摇摇头,“我没有注意这个人的存在,不过他若也参与了此事的话,那么应该也被押进了大牢。不过有个好消息,虽然赵简及其同党已经被定罪,但是还不至于立刻就杀头,你若想捞人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到陈玉书这样说,余生的心底总算松了口气。
陈玉书见余生没有别的问题以后,便又接着说道:“其实自始至终,刘守玉这个人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听到这里余生挑了挑眉,“楚相印做局引诱赵简?”
陈玉书笑了笑,又补充道:“可能不单单只是赵简。”
余生听出来了陈玉书口中的意有所指,不过也只是随他一样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拙劣的计谋,却逼迫赵简不得已将楚相印与楚灵犀之间的争斗搬上了台面。”陈玉书继续讲述当日所发生的情况,“那一日赵简未得传唤,便私自将楚灵犀带入朝堂,随后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众向楚相印发难。”
余生听后忍不住摇摇头,似乎颇为赞叹赵简的勇气。
“你若知道他拿什么理由向楚相印发难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更好笑。”陈玉书看到余生这副模样,忍不住自己先笑道:“他抨击楚相印的点是,楚相印至今没有皇嗣,认为他若后继无人的话,会影响未来大楚皇室对于大楚的掌控。所以他认为应该趁早换一个比楚相印更合适的人选,来领导整个大楚。”
“我印象里楚灵犀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难道他看不出赵简这是在自寻死路吗?”余生忍不住了,大概很多年前他曾经见过楚灵犀几面,更是明里暗里提醒过他,就连赵老太尉临终前都曾告诫楚灵犀不要掺和赵简这个傻子的任何事,为何如今还愿意陪着赵简冒这样的风险?
“或许你得去见见楚灵犀才能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了。”陈玉书摊摊手,示意他也不知道这场闹剧到底因何而起,又到底从何而来。
“接着说。”
“而随着赵简的率先发难,朝中有不少官员顿时连连附和,这些官员有一部分是当年的楚璇旧党,还有一少部分是赵简这些年来扶植起来的心腹。与当年摇光太子一案如出一辙,楚璇的旧党成为了新朝的毒瘤,直到今日还未能剔除干净。”
“而面对赵简的威逼,楚相印倒是反应的十分平静。他先是又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人赞同赵太尉的看法,等到确定无人再站队赵简后,他才又对文武百官以及当时在现场的楚灵犀说道···”
“既然赵太尉认为我不适合做这大楚的皇帝,那么我自然是应该要反思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是否有不妥之处。”楚相印自龙椅上缓缓站起,那股油然而生的威严令赵简忍不住心头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心间。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要问太尉。”楚相印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上了远处的赵简,赵简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硬气回道:“你问便是!”
“昔年南部三关总兵郑灵丹曾经遭遇过一场刺杀,那场刺杀中整个南部三关兵力调动以及布防情况全部遭遇泄露,险些导致整个陨石谷失守,以及郑灵丹差点被刺杀。”楚相印紧紧看着赵简,“此事你可知晓?”
赵简之所以敢在此时对楚相印发难,正是因为他得知了刘守玉被捕一事,迫不得已而为之。
面对楚相印的质问,赵简冷静道:“此事我自然知晓,不过我听说当年此事的主谋,佳梦关主将刘守玉已经伏法,说明此事也算有了结果,只是不知陛下此时又旧事重提是为何意?”
“的确。刘守玉已经认罪伏法,灵丹将军也已在前段时间离世。但是这件事……”楚相印的目光始终不肯放过赵简,“却还没完。”
赵简一言不发,心中丝毫没有恐惧。面对此时此刻的场景,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既然敢在此时撕破脸,那他就一定有着自己的底气。
“把人给我带上来!”随着楚相印一声令下,自金銮殿前,一支队伍押送着一名蓬头垢面的人进了大殿。
而为首的人居然就是南部三关总兵安逸,在路过赵简身旁时,安逸还冲赵简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赵简在看到安逸出现的一瞬间,脑子就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指着安逸问道:“你不是还有五天才到京城吗?”
安逸闻言看向赵简,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抱歉了,赵太尉,我们早在三天之前就抵达京都,您的书信兴许太过不及时了些。”
看着安逸用那副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赵简已是如坠冰窖,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场针对他而设下的计谋。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楚灵犀看到这一幕后无声的笑了,不过他虽然在笑,眼中却全部都是伤感。
楚相印注意到了楚灵犀此时的神态变化,不过他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随后眼神示意安逸。
安逸立刻心领神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那蓬头垢面的人朗声说道:“他就是当年叛逃的佳梦关守将刘守玉,当时灵丹将军遭遇刺杀一案疑点重重,光一个刘守玉怎么可能做到?但奈何当时根本无从查起,于是这些年一直不了了之,眼下好了,人证已在,就让诸位好好听一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逸几乎是郑灵丹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当年郑灵丹遭遇刺杀一事同样耿耿于怀,时至今日终于能够查明此事,也可以借此告慰郑灵丹的在天之灵了。
刘守玉用恐惧的眼神扫视着殿上的文武百官,此刻上百双眼睛都放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不自然。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安逸冷声对他说道。
刘守玉闻言浑身一颤,随后在人群里精准地找到了赵简,随后用手指指着赵简,惊恐地大吼道:“是他!当年是他指使我谋害的灵丹将军,也是他将一切借我之手泄露出去的!”
赵简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放你娘的狗屁!”
“这一定是你与这个狗贼联合起来陷害于我!”赵简指着安逸大骂,随后命令道:“来人!把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宫中禁卫在此之前理应是全权听命于余生的,因为在楚璇临终前,曾赐予余生掌管宫中禁卫,护卫皇宫的职责。
但是余生离开页京已久,对于宫中禁卫几乎没有了过问。这也就使得曾经担任过禁军统领的赵简有了可乘之机,所以现在大半的禁军,早已在赵简的掌控之下,这同样也是赵简为何敢与楚相印叫板的原因之一。
随着赵简这一声呼喝过后,果然有一队身着披挂的禁军上了大殿,然而让众人瞠目结舌的却是,这队人马并未冲着安逸去,反而来到了赵简身前。
赵简顿感不妙,刚想要反抗就被他们抽刀架住了脖颈。
“你们!”赵简打眼望去,却发现这几人眼生的很。
“赵太尉,当我南部三关的将士们是吃素的吗?”安逸冲着赵简冷笑,赵简这才反应过来,安逸为何要带着南部三关的部队亲自押送刘守玉。
“赵简,你通敌卖国,陷害贤良!今日在朝堂上还拉帮结派,意图谋反!数罪并罚,就算你是太尉,今日也别想囫囵着走出这大殿!”安逸义正辞严,对赵简的罪名如数家珍。
赵简受制于人,之前所有的安排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只好狡辩道:“这全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楚,我何错之有!你们若要定我的罪,必须拿出证据来!”
“好!”安逸随后一声大喝:“将禁军统领给我带上来!”
随着又一位赵简的人被带到大殿上,赵简才最终面如死灰的瘫坐在了地上。他引以为傲的几层保险,殊不知早就在楚相印的监视之中。
“你可还有话要说!”安逸大声质问着赵简。
赵简神情如丧考妣,听到安逸的问话后,他呆滞地看向了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地楚灵犀,现在只能看楚灵犀是否还有什么后手了。
谁料楚灵犀感受到赵简的目光后,却走出来,静静地望着那大殿之上的堂兄,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们认罪。”
随着这句话说出后,整个殿上顿时乱做一团,适才站队赵简的官员一个个哭爹喊娘,泪如雨下的请求楚相印饶恕。
然而楚相印丝毫不为所动,冷声下令将所有人全部押入天牢,楚灵犀也被他命人软禁在了页京观星阁之中。
“这大致就是那天所发生的事了。”陈玉书将一切讲述完以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除此以外,卢正良也指认赵简通敌卖国,意图谋反,甚至还有几封赵简亲笔书写的书信,这下赵简是人证物证俱在,这回真是神仙难救了。”
余生对此并不觉得伤感,赵简在朝堂上耀武扬威了这么些年,从扶光帝一直到如今的直鉴帝,算起来也够本了。
“观星阁在哪?我想去见一面楚灵犀。”事已至此,趁着尚还没有定论,余生必须先确保阿念如今在什么地方,是否还安全。而想要得知阿念的下落,眼下唯有去找楚灵犀这一条路了。
“观星台就在页京城北,离皇宫隔了大概三条街。”陈玉书告知了余生确切位置,最后又补充道:“我就不陪你去了,你……一切小心。”
余生听出了陈玉书话里的意思,他知道此刻的陈玉书已经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了,于是他也没有强求。
“能够陪我走到这里我已经很高兴了。”
陈玉书低下头去,随后又抬起头来与余生对视,两位自少年时便相识的英才,在历经了岁月的变迁与磨练后,反而缔结了深厚的友谊。
“遇事千万不要太过用强,该示弱就示弱就是了。”陈玉书依旧不放心,嘱咐道:“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我也不想再过几年从汴京来的老家伙只剩我一人。”
“我知道。”余生辞别陈玉书以后,牵着马一路自陈府向北走去。
页京的观星阁是后来所建立,所以余生并未来过此处。
不过听陈玉书所说,观星阁建立之初,并非是为了司天监观星作用,而是为了能够在页京眺望汴京,表达迁都以后,帝王对于故都的思念之意。
来到观星阁附近后,余生察觉到此地似乎有重兵把守,明里暗里早就已经将此处打造的密不透风。
“闲杂人等不许在此处逗留,速速离去!”余生刚牵着马去走近,远处便有军士上前来驱赶。
“你们领头的是谁?”余生不见惧色,开门见山道:“告诉你们这里的负责人,就说余立冬求见灵犀殿下,还请通融通融。”
余生相信自打他出现在页京之后,想来楚相印便已经知道了此事,于是也没有隐藏身形的打算,不过在没有准备之前,他并不打算直接去见楚相印。
那军士听了之后,顿时上下打量了一番余生。虽然余立冬之名这些年并不如赵简响亮,但凡是在直鉴帝一朝共事的官员,又哪里会不知道昔年的四大辅臣之首,正是那位汴京棋馆走出的余立冬呢?
“您且稍等一下,容我通报一声。”那军士神情顿时变得客气起来,转身向观星阁内走去,没一会儿一位身着内官服饰的人跟着军士走了回来。
“下官见过余大人。”那内官冲余生拱了拱手,余生还以一礼,又将来意表明。
“余大人不必多礼,陛下之前曾与下官说明,但凡是余太师来,只管放行便是。”随后那内官更是让开身子,“您请随我来吧。”
余生见此情形,心下更为叹息。
看到这内官的举动,更是说明了楚相印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