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诡异的沉默。
隔着包厢五彩绚烂的灯光,宋酥酥叼着没点燃的烟,遥遥跟谢卿淮对视。
场面尴尬得有点匪夷所思。
安静的不止有他们两人,还有周遭一群学弟学妹。
平时生活里,很少见这样的男人。
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边框眼镜,阴影落在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面部轮廓清晰恰到好处。
披一件深灰色大衣,身形颀长,单站在那里,就矜贵不可亵渎。
不像真人。
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
说是谁家艺人在拍时装周也不为过,还没半点风尘气。
直到他出声,音质清冷似山顶雪水融化:“酥酥,该回家了。”
众人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
这就是方才电话里那人。
宋酥酥那个神秘的,他们以为拿不出手的老男人。
居然......
长得这么逆天?
不过这样一看,两人未免太般配太养眼了。
姜早眼疾手快,最先将宋酥酥嘴里叼着的烟抽走扔掉:“去吧去吧,正好不用我送。”
“等,等等。”
宋酥酥咽了咽口水,对上那双微凉眼睛,抱紧姜早胳膊,强笑道,“早早,今晚我去你家......”
姜早毫不客气地抽走胳膊,压低声音鼓励她:“宋酥酥!你可是厉害女人!!”
宋酥酥:“......”
现在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
是小命不保的问题。
谢卿淮走进包厢,朝众人温和有礼道:“麻烦大家照顾酥酥了,今晚消费不需要结账,各位请便,如果回不去家,我给大家安排了车和酒店,酥酥我就先带走了。”
先前想同宋酥酥表白的小学弟默默将头埋进沙发里。
相形见绌,说得就是这回事。
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游刃有余。
他们除了年轻一无所有。
众人被成熟男人的泼天富贵砸得头晕眼花,季辞保持着理智将两人送出去:“好,好的,下次再聚。”
宋酥酥耷拉着脑袋,亦趋亦步跟在谢卿淮后头。
等出了wine,才鼓起勇气拽住他衣角:“哥,我没抽。”
“我知道。”
谢卿淮拉开车门,垂眸瞧见她白生生的漂亮脸蛋,喉间微紧,“回家再说。”
-
楼下炸开一锅粥,酒吧二楼的休息室内同样吵吵嚷嚷。
祝琴哭哭啼啼坐在角落里:“我才是你的侄女!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怎么?你看上她了?”
“闭嘴!”
她说话未免太难听,祝昀就是再好脾气,也懒得再惯着她,冷冷道,“我已经通知你爸妈了,他们马上来接你,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别出门了。”
祝琴一愣:“你要禁足我?就为了那个宋酥酥?”
祝昀直白地应下,瞥了眼手机:“对。”
“你,凭什么?她到底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
祝昀烦躁地抓抓头发,“弄死你和你爸妈都能悄无声息,不留下一点痕迹的来头,能听懂吗?”
祝琴嘴唇哆嗦两下:“怎么可能......哪有这种人?”
“别说是她,就是你那个死对头姜早,要她真斤斤计较,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着。”
“......”
“琴琴,你以为你叔叔很厉害吗?”
见她被吓到,祝昀总算缓了缓语气,“我告诉你,我跟他们比起来,连蚂蚁都不是,你现在还好好站着,只能说她俩太善良了。”
祝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可是宋酥酥她,她根本就没钱......”
“她没钱?”
祝昀看白痴似的看她一眼,“她是华东集团的千金,谢家的掌上明珠,你说她有没有钱?”
祝琴瞳孔骤缩:“谢,谢家......就是你那个大老板,南城最厉害的谢家?”
“对。”
祝琴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
wine到出租屋得一个小时路程。
抽烟这事显然还没翻篇。
宋酥酥咬着牛奶吸管,偷偷瞥一眼谢卿淮:“哥,要不我们现在就聊聊吧?”
她算盘打得极好,在车上聊,有司机在旁边看着,谢卿淮不太可能对她下杀手。
车内灯光昏暗,谢卿淮膝上放一笔记本,冷白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下几个键,懒懒回她:“不要。”
“......”
她软塌塌往后一靠,满脸绝望。
谢卿淮视线扫过她,再瞥一眼时间:“你还有半小时时间找借口。”
“我又没抽,我找什么借口嘛。”
“除此之外。”
谢卿淮顿了下,“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没解决。”
“什么事情?”
“上回说过的,为什么吃那么多巧克力,为什么包里放那么多烟?”
暗色里,他目光清冷孤寂,裹挟着夏初夜半的凉意,“我需要一个答案。”
宋酥酥怔愣在那里,没料到他会旧事重提。
毕竟上一次提起这事,还是婚礼前一天。
她没说话,心虚地看向窗外,外头景色急速后退,城市灯光掩映下,万事万物都显得绚烂。
只可惜绚烂底下,未必光明。
-
一到家,宋酥酥拔腿就往房间跑:“我去洗澡!”
话虽这么说,卧室门倒锁了个干净利落。
谢卿淮脱下大衣,随手挂在衣架上,轻揉了下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陷进靠背里。
他肤色也白,在灯光下几近透明,神色稍黯,呈现种极惹人心碎的脆弱。
但只片刻,他又起身,拐进另一间浴室洗澡。
约莫一小时后,宋酥酥坐在床沿,听到门被敲了两下,心脏随着一起剧烈跳动。
她挣扎道:“我要睡觉啦,要不然我们下次再聊?”
“好。”
出乎意料,门那边的人答应极快。
她微微松口气,就听对方又道,“头发还没吹吧?开门,我帮你吹了头发再睡。”
宋酥酥只犹豫了一下下。
她头发又多又长,自己吹可不方便。
以前住校时,举着吹风机得吹半天,住回谢家倒还好,都有保姆帮忙。
现下在出租屋,离了谢卿淮,更加不习惯。
她嗯一声,完全不设防,将门打开,把吹风机塞进他手里,仰起小脸,音调软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