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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秦依蒙像往年一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陪着父母守岁过了十二点,在主持人倒数的节奏中许下了新年愿望:希望来年能够赢得服装设计大赛,用奖金出国深造。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是震天响声,烟火的光时而闪进房间,根本不可能立刻就睡。好在她也并不困,干脆裹着被子坐到窗台上,仰头看窗外冬夜的天空。

除夕夜的十二年点,彩镇的夜空被烟花照亮,漫天啸叫,爆竹声声,秦依蒙突然间又被思念袭击了,她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图书馆楼梯间里,她和伍毅然那个昏昏然飘飘然的吻,心中一痛,眼中便落下泪来。

伍毅然!伍毅然!你在异国他乡是否也过除夕?你和谁在一起看烟花?有人说过,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说明那个人同时在想你。此刻我这么强烈地想念你,想念到忘记自己在感情上曾那么骄傲,想念到忘记了这是一个长梦,我回来只不过是要弥补我在事业上的遗憾。我是如此不顾一切地想念你,可你会想念我吗?会吗?会吗?

窗外的爆竹声和烟花足足响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渐渐稀落,秦依蒙沉浸在对伍毅然的思念和自怜自伤的情绪里,泪水已经流了满脸,直到一切沉寂下来,她才觉得脸上被风干的泪水绷得生疼。

她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准备看一下时间然后躺下。她的眼睛一看到手机屏幕,便呆住了。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那是伍毅然打来的。

她脑子轰地一响,仿佛有朵烟花在里面炸开了,满眼耀眼的的白,直过了几秒钟才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但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感觉到疼:那么不是梦了。

有一段时间,她曾经有冲动想把伍毅然的号码给删掉,但每每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时,到底不舍得,于是便听任他留在电话本里。她想,反正他不会打过来,自己也不会打过去,这个号码终究也会沉没的,有一天可能在她换手机时悄无声息地丢失了,又有可能在她清理联系人时,被她当作无关紧要的人清理掉了,但不是现在。

尽管她内心里真的渴望接到他的电话,但是她几乎从不面对自己的奢望,所以有时候连自己也骗过。

伍毅然在除夕夜给她打电话。他感应到了自己对他的强烈思念?有那么灵吗?她拿着手机,呆呆地看着那个号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想起来,自己是否应该打回去。

才起这个念头,电话铃声又响了,来电显示上赫然是伍毅然,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手也忍不住发抖,喜悦和畏惧交替袭来,她犹豫了一会,深吸一口气,一咬牙,按下了接听键:“喂?”她依旧能听出自己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真真,是我。”伍毅然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但是一如既往地低沉有磁性。

秦依蒙呆了一呆,伍毅然怎么会知道她小时候曾用过的名字?她记得她不曾对他提起过那段往事。她虽然喜欢伍毅然,但两人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两人从未正式交往,所以也就从未对彼此谈起过往。

“你刚刚叫我什么?”

“真真。依蒙,你就是真真,我早该想到了。真真,我们两个都太傻了。你还不明白吗?我是野草,小时候和你一起玩的野草哥哥。”

秦依蒙仿佛感觉烟花盛会又开始了,只是这一次是在她的头顶,璀璨的五颜六色的烟火纷纷在她身边坠落,往事纷至沓来,他曾经带着她在开满白色油茶花的山岭里穿行,曾经牵着她的手淌过春天涨上来的溪水。少年野草的脸庞似乎是从记忆深处浮起,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从少年到青年,和雕刻在她心里的伍毅然的脸合二为一,她此刻才明白初次见到伍毅然时,为何会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对她为何有如此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她一直知道他内心里有个珍藏的角落,即便那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无法掩藏的温柔和心动,他也不允许她靠近那个角落,她曾经为此饱受剜心之痛,后来敌不过自己对伍毅然的思念,她也想过,只要伍毅然愿意,她可以忍受他为另一个人保留那个角落,只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幸福大过于忍受那个角落的痛苦。

但如今,她终于知道,那个角落也是属于她的,伍毅然完完整整地属于她秦依蒙。

原来,早在十几年前,一切早有定数。她想起江山远在博客里的留言,此时仿佛由伍毅然在她耳边轻柔地读出:斯人若星辰,遇见方知有。

内心里极度欢喜,一颗心几乎要随着脑海中的烟花冲上云霄去,但眼中却莫名其妙又迅速充满了泪,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哭出了声,她哽咽着叫伍毅然:“野草哥哥,野草哥哥。”

她虽然几乎是对伍毅然一见钟情,思念他时也在内心无数次地呼唤过他的名字,但两人始终未曾走出暧昧阶段,于是称呼对她来说便一直是个难题。

原来月老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只是等她来发现而已。

她听到伍毅然在电话那头哽咽着答应她的声音。那场烟花的喧腾时刻过去了,心头似乎有无数地细尘轻轻飘落在她的心房上,是细细密密,轻软的疼痛感,她对伍毅然的感情变了,先前对他的爱恋,如同漫天纷乱的烟花,绚烂炽热,却也总是灼烧着她的心,让她痛苦不堪。

但伍毅然和野草的形象融合后,她对他的感情由迷恋转变成了深情,同时还夹杂着母性的柔情和心疼,她想起他少年时承受的苦痛,自己在那时候并没有给他任何安慰,反而因为惧怕流言而抛弃了他,虽说是因为年幼无知,但她一想到那时候他多么需要安慰,便不能原谅自己。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虽然怕吵醒了隔壁房间的父母,但是伍毅然还是从她压抑的抽泣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强烈情绪波动,他有些担心地在电话里问:“真真,你怎么了?”

秦依蒙哭着,有些语无伦次:“野草哥哥,我……对不起……”

“好好地,怎么道起歉来?”

“我……那时候不懂事,不应该听了别人一句玩笑话,就不理你的。”

伍毅然在电话那头轻笑:“傻丫头,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你那时候只是个小孩子,我一点也没在意,还觉得你怪可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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