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两个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后一个甚至比前一个更糟。
一个树长得像人，还能说是天地造化，无奇不有，但一旦有了身形五官……那可就拿不出什么唯物主义的科学解释了。
越宿一听这磨磨蹭蹭的话就有些急躁，习惯性拿刀背敲敲小腿，问道：“树长得像人？”
“嗯……”虞小臾的情绪随着她慢慢沉浸在回忆中而变得平和，眼泪也停止了涌动，“我记得那个树，长了人形，还没有特别像人，只是神似。”
她抽抽鼻子，把脸上剩下的眼泪抹了下来，稳定了情绪。
“树上好像挂了很多东西……但是我记不清了。”她不确定，又想了想，补充道：“或许还有谁的眼睛……流血了……但是没看清楚是谁，我只记得有很多血。”
毕竟是梦境，不像录像带一样可以随时倒带观看，对于梦境的回忆也很容易被她的潜意识篡改，除了作为一个参考，并没有特别大的用处。
她这个描述倒是让晏言想起来昨晚看见的挂着血里呼啦的人皮的树。
准确地说，应该是，挂着人皮的干棍儿。
发出一股焦糊味道，还带着烟熏火燎过的痕迹，好像被烤失败的烤肉，忘了处理掉，搁了两三天后生了虫子，却不知怎么的，没有腐败，没有变质。
变质也不会变得更坏。
“除了这个，你没有梦见过这个孤儿院的其他什么事吗？”越宿换了个问题。
“孤儿院的其他事……”虞小臾明显想要规避这个问题，开始有些浑身颤抖，“我看见了……”
“我的尸体。”她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终于说出了这个词语。
“你的尸体？”越宿怕她随时会晕倒，少见地开口道：“不一定。”
他并不擅长安慰，于是求救式地看了眼晏言。
晏言立马会意，一边慢摇手铃，一边接过了话茬，“对呀，不一定是你的尸体，哪怕你看到了惨象，也不一定就会在那种状态下死去吧？”
越宿听了这话有点震惊地看向晏言：这就是安慰人的正确方法？
晏言眼神安抚，表示稍安勿躁，继续说道：“而且你在梦里梦见的东西并不一定会确保发生，也没有什么切实证据证明你会死在这里。”
这倒是在理，越宿点点头，表示肯定。
“还有，假如你梦见的那个真的是尸体，也不一定就是你自己的。”晏言想着，总觉得自己在忽悠人，“你看那个张老师，她不就复活了吗……呃，或者，死的人可能是她的替身。”
虞小臾看起来好像没有被安慰到。
越宿咳了一声，拍了拍晏言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了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没收好力道，不小心把他拉进了怀里，撞得胸肌“邦”一声。
“嘶……”
越宿有些歉意，连忙帮他揉了揉，一边揉一边说，“他的意思是，在梦里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可能是因为角度问题或是身份问题，被眼睛欺骗了，曲解了一些意思。”
晏言连连点头，刚顺坡下了，就感觉到后脑勺的发丝被越宿轻轻弹了一下。
“还得我给你圆过去。”越宿凑到他耳朵边上轻轻埋怨道，语气中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从虞小臾的角度看，更显得亲昵无比。
揉了两把，越宿觉得不行了没法儿没法儿的，再揉下去不知道他会揉到哪里，于是放开了晏言，轻拍其手以示安抚。
“把你那眼神儿收了。”越宿抬手把刀收好，拄着刀昂了昂下巴，“别搞什么歪门邪道的，干完了这单尽早各回各家。”
虞小臾张了张嘴，看了眼晏言，又看了看越宿，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
片刻，她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些哽咽，说道：“我明白的。”
越宿不知道她在这当口突然明白了啥，心里有些郁闷，你是明白了，但老子糊涂了。
虞小臾吸了一口气，闭了眼，好像要压下心里所有负面情绪，努力回忆梦境中的场景，嘴里不自觉地喃喃出声，“操场……个子最高的……好像不止一个……”
说的俩人在旁边一愣一愣的。
虞小臾组织了下语言，“有个最高的孩子，他好像有个日记本，很厚，喜欢在操场玩……叫什么树，他好像还一直在等什么时刻的到来。”
“什么孩子？”越宿摸摸下巴，一脸不解，不知道她在说啥。
晏言经她这么一讲，倒是想起来了，他们第一天进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虽然看着玩得开心，却隐隐显得和别的孩子有些隔阂。
据李堡华说，这孩子在最初被领养过几次，每次都会被送回来，不知是什么原因。
而这几次被领养又被送回的经历让他有些沉默寡言，甚至还因此被其他孩子欺负过。
通过对孤儿院资料的整理，晏言了解到，在一个孩子被领养走之前，为了保护孩子的心理，也为了减少两方的隔阂感，降低退养率，孩子至少要和领养人共度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的“磨合期”，两方都确认同意后才能真正共同生活。
一旦双方有哪个人提出异议，领养也很有可能被中止。
想到这里，晏言就有些疑惑了，既然两方最开始接触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不快，相处得也挺好，怎么一旦开始在一起生活就不行了呢？
既然不同意领养，为什么不在最开始没有任何接触的时候就提出来，反而在领养过程完成之后再千辛万苦地把孩子送回来？
领养和退养同样需要办手续，都麻烦得不行，为什么不怕麻烦地办理呢？
为什么不在所有事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把对双方的伤害都降到最低呢？
造成这样的行为的，到底是大人的不负责任，还是孩子的举止异常？
或者说，两者都有？
晏言无从得知，他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想象。
此时，他就非常羡慕那些影视剧里的侦探，仅仅通过一些细节就能窥见全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