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借过……”外卖小哥迅速挤入进入电梯的前一秒，撞掉了电梯门口袁淇的手机。
“不好意思啊！”
外卖小哥的声音被关在了电梯里，袁淇蹲下身，一只关节分明的手也伸了过来，只是袁淇快他一步捡起手机。
方帜……瘦了很多，看起来也成熟了很多。
这是方帜离婚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这么巧啊！老同学！”方帜倒是一如既往的口气。
袁淇抿了嘴角，礼貌点头道：“嗯，好巧。”
“好巧，在我很难过的时候……”袁淇心想。
“这么久不见，找个地方坐坐？”方帜的声音，依然是熟悉的声线。
袁淇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
“不了，晚上约了人。”
袁淇虽然在前几秒确实想到了眼前的这个人，当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也确实意外。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成年人之前，不可能有这么多少巧合。
过去的那么多年，错过了那么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偶遇。
除非，有些人别有用心。
与方帜擦肩而过的瞬间，方帜闭上眼咬咬牙一把拉住袁淇……
袁淇的目光落在拉住自己的那只手，第一次，袁淇居然没有甩开方帜。
然而下一秒，在感受到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皮肤上时，方帜却主动收了握着袁淇的手。
“我弄疼你了？”方帜紧张地问道。
袁淇不理会，这两天，自己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穆俊超欺负你了？”方帜继续追问。
“没有。”袁淇听到这里，急忙带着哭腔回答道。
在方帜的记忆里，袁淇为自己在那个雨夜里哭过，被下药的时候哭过，被袁爸质疑孩子的父亲时哭过，印象中，仅仅这三次。
“我看到默默发朋友圈带你家双胞胎和她家闺女出来玩，我想着来碰碰运气见见你……”
方帜赶忙解释着，见袁淇哭的越来越凶，没有收住的意思，他又急忙翻找着口袋，一如青春里那个莽撞的少年，可明明都已经为人父母了……
“哎呀，别哭了，人以为我欺负你了，你看你一个几十家店铺的老板哭成这个鬼样子……”
方帜连忙接过袁淇手里的包，打开之后找到纸巾，急忙想要给袁淇擦眼泪。
袁淇终于接过纸巾开口道：“都怪你，都怪你啊方帜！”
怪方帜什么呢？怪方帜辜负了袁淇年少时的深情吗？怪方帜恋爱自由吗？怪当初一切错过让袁淇爱而不得吗？
如果都不是，那怪袁淇吗？怪袁淇过于保守吗？怪袁淇对小哥太较真吗？怪袁淇不跟小哥联系吗？
怪袁淇曾经想要逃离吗？
“好好好，祖宗，你说啥是啥你别哭了行吧，要不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去厕所？不不，去开个房间哭？”
袁淇听到这里，更是哭笑不得。
想起前十分钟，自己还因为好心给别的男人开房被误会，此刻的她只能用一把鼻涕一把泪来形容。
两人在洗手间门口，方帜伸手接过一张张揉成团的纸巾，一边递上新的。
“大姐，你再哭纸巾用完了我要去给你找厕纸擦了，你不要怕剌眼睛啊！”
终于，袁淇听到这里，才算止住了哭泣。
“我去洗把脸，你该干啥干啥去吧。”袁淇丢下一句话，自顾自的去了洗手间。
方帜摇摇头沿着走廊走了出去。
袁淇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方帜果然不在。
等袁淇沿着走廊走出来，方帜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塞过来道：“消肿的，别回头孩子他爸以为我欺负你了。”
袁淇接过咖啡，大概是嗓子哭干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方帜一脸嫌弃道：“这狮子头苦的要死，有啥好喝的，还不如喝板蓝根。”
“那你回头开个板蓝根的店。”
“嗯，可以。”
“我小哥袁峰出事了，昨天截肢了，今天在IcU，医生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袁淇尽量保持冷静道。
方帜蹙眉问道:“就是你生孩子那年打了我一拳的那家伙？”
袁淇努力回忆着，好像何红岩跟穆俊超都没提起过。
“我就这一个小哥……”
“嗯，我知道，不然我肯定还手了。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等医生那边通知？”
“嗯……最坏的结果就是……我再也没有小哥了。而最好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医生的意思是？”
“植物人……”
……
“不管怎样，他一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
袁淇低下头，声音柔和道:“我知道，所以我在家都不敢哭。我怕大家担心我。”
方帜:“呵呵，你倒是不拿我当人，不怕我担心你。哭完了吗？没事！咱开开心心的，万一……万一来个医学奇迹呢！”
袁淇:“谢谢……”
方帜:“切……”
袁淇:“滚！”
*
半个月后……
“妈，我能去见小哥了吗？”
袁淇一边将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一边跟袁妈打着电话。
“我跟医生确认过了，明天你小哥做高压氧出来去病房的时候家属是可以看的，大概11点左右，咱们可以提前一会到……”
袁淇听到这里，半个月以来，终于舒了一口气。
“嗯嗯，知道了，妈。”
挂了电话，袁淇又给穆俊超打电话。
“妈说明天上午我可以去看小哥了，虽然他还没清醒，但是医生建议直系亲属多跟他说说话也是有好处的……虽然我也不算直系可我想去看看。”
“嗯，去，明天咱们一家一起去。”
“嗯。”
*
次日清晨，穆俊超与袁淇一早出发，到达医院的时候，三叔与袁妈第一时间接过了两人怀里的孩子。
袁妈抚摸着小孩的脸蛋道:“没瘦，妈还担心孩子瘦了，挺好……”
“妈，你跟三叔都瘦了……”
……
三叔再次上下打量着穆俊超，又看看袁淇道：“淇淇，这次你哥住院的事情还有医生……都多亏了你啊！”
“叔，自己家人……”袁淇示意穆俊超，穆俊超赶紧接过三叔怀里的小山。
“三叔，你这段时间头发白了这么多。”
“自从你推荐的专家来给你哥做个全面检查，叔也想开了。这孩子做事莽撞，自己走到这一步都是命。要是醒来啊，我就带他回农村，家里不缺他一口饭，要是醒不来啊，我就在上海附近找个工作，隔三差五来看看他……”
“嗯……上海离我近，等情况稳定了，咱们转院也行。”
一起步行了十几分钟，几人停在袁峰回重症监护病房的必经之路。
“出来了出来了……”三叔看着被抬出的袁峰提醒袁淇道。
袁淇将孩子塞进穆俊超怀里，小跑向担架床上的袁峰。
“小哥，我是袁淇啊！小哥！小哥！”
映入眼前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庞，只是整个下颚有明显的缝合过的痕迹，此刻难免有些触目惊心。
来不及细看其他，袁峰像是一个处在睡梦中想醒而醒不过来的人，袁淇多想试图唤醒他，他的眼睛确实也张开了……
袁淇陡然一惊，差点以为是小哥真的醒了，转念一想这是肌肉神经恢复。
“小哥！小哥！……”明明眼睛在游离，却完全无法聚焦。
袁淇叫了很多遍小哥，这个世上，只有袁淇一人唤袁峰小哥，他真的不知道了吗？
“小哥，我是大淇啊，小哥……”袁淇尝试去握袁峰的手，“小哥，你醒过来好不好？”
袁峰的手此刻颤抖起来，三叔赶忙上前道:“袁峰！袁峰！别怕，我们都在！”
不一会儿，袁峰进入重症监护的楼层，医生礼貌阻止了其他人进入电梯。
袁淇站在电梯门口，“小哥……”
“一定很疼吧……一定也在极力与疼痛抗衡着吧……”
想到这里，袁淇急忙擦去眼角的液体，有的人比自己更难受，她看着三叔的白发，心里莫名的酸涩。
三叔与袁淇并排站着，直到电梯上了楼层才道:“你小哥有我这老家伙在你放心，我跟你妈说了，安心把孩子们带好，别来一次难受一次，叔现在都想通了，都是你哥自己的命。咱们做为亲人，尽最大能力就好，不过这一次，你和叔是唯一没放弃的，他们都劝我放弃……说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
三叔别过脸，袁淇点头道:“三叔，咱们尽全力治，有消息叔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呀！好的……”三叔抿着嘴角，坚定点头道。
或许因为有了新的期待，也或许是大半个月的治疗让袁淇对于小哥的意外有了一个接受的过程，此次见了袁峰之后，袁淇开始重新全身心投入工作。
“喂，久哥，上次你说的苏州的酒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