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他这番顾虑并不意外，谢予只顺着问了句，“那殿下想如何呢？”
那人眉眼一弯，话中颇具指代意味，“本宫听闻，林二小姐现下正在江陵。”
梁佑这话方才说出口，便见谢予忽地抬眼扫过来，就着这道目光，他不紧不慢地说完了后半句，也算是透露出自己的意图来。
“说来林二小姐近日在大祈也算是声名鹊起，一干贵女之中较为惹眼那位，便是不知本宫是否有缘得以见上一面……”
话说到尾，近乎无声，视线倒是不偏不倚地落到下边那人脸上，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岂料谢予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平白显得温柔，“林献？”
那双好看的眸子看过来时，眼中深不见底，他的嗓音轻若二月天的春风，看似柔和，实则冷峻，“你见不到她。”
淡漠非常，又实在坚决。
但说这话的人是谢明非，好似合乎情理。
“凡事可不要说得太绝对了，先生。”
梁佑眉眼生的柔和，扮相又显矜贵，此刻正斜靠在椅子上，一笑恰似位温润贵公子，“先生越是藏着，便越叫人好奇。”
话虽这样说，其实心底也没什么兴致。
说到底，不过是个京中的官家小姐，便是名声在外说是出计治好了水患又能如何？
这其中弯弯绕绕，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说不准是贿赂了一众官员，又或者请了谋士。
一个人若真想扬名，自有千万种法子。
谢明非不是在意着她么？
都为她离开京都来了江陵，也不差替她谋算点名声了。
所以其实梁佑不算将人放在眼里，也并不能理解谢予身在京都数年，早该见惯这些世家小姐，为何偏能属意这么一个人。
除却治水这一功绩，十多年来，倒没再听说过这人旁的什么。
如今竟还不自量力赶来江陵，难不成还想要救一城将士百姓，再立威名么？
想法还真是天真。
现在这算是自知无能，只好请了谢明非前来同他谈条件么？
梁佑对这些大家闺秀不怎么感兴趣，林献此人能入他耳全赖谢明非待她不大一般。
说是相见，其实倒也兴趣缺缺。
左右不过寻个由头拿个人来牵制谢明非罢了。
虽说这人素来守信，说到便一定会做到。
但他早这样小心翼翼过了十几年，改不了骨子里的多疑。手头若是没根缰绳，便是千里马，他也断不敢用。
只是打从心底的恶劣性子，见从前风轻云淡、万事万物不放心上的谢先生，如今却也俯身够尘埃，免不了想将人傲骨也折上一折。
“谢先生不愿请佳人，无妨啊……”
“能得先生青睐的人，合该本宫亲自遣人去请才是。”
这一番话下来到这儿还算正常，只是忽地话锋一转，倒像是挑衅。
“只是，手下人没轻没重，若是不小心将林二小姐给伤了，先生可莫要怪罪。”
谢明非没搭腔，只是嘴角不着痕迹微勾了勾，像是想到什么，“你请不到她。”
这话原也不假，以林献之能，再加上折风问情守着，梁佑的人只怕见都见不到她。
许是这话太过理所当然，梁佑笑容一敛，眸子微眯，半晌才恍然大悟般再度开口，“噢对，折风问情没跟着……”
“谢先生是留给那位林二小姐了？”
虽是问句，却带着十分肯定的语气。
折风问情啊……一个武功高强，一个才智过人，他手下那帮废物还真不一定能在这两人手下把人带过来。
只是……
他漫不经心偏了偏脑袋看着谢予，扯唇笑道，“谢先生倒还真紧着这位，连从不离身的折风问情两人都留在她身边了。”
“只身前来，是确信本宫舍不得动谢先生么？”
因为稀世之才。
因为曾经深恩不忍负。
不过今日这人来得突兀，他也未有准备。
凭其能耐，倘若真想走，自也不在话下。
几番调侃谢予却一句不应，场面一度有些僵住，梁佑却像是全然不觉般，仍是自顾自地开口，“就算如此，本宫也仍想派人去请一请二小姐。”
因为不想错过这匹千里马。
这时的他，自以为奢望。
岂料想请的人，却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