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川终于占据了话语的主动权,再不给他留任何幻想,继续道:“我猜到你一直在示好俞不凡,示好俞家,目的就是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且不说俞不凡是不是这样的人才,就算你真有这样的计划,也只会是空中楼阁。
西夏皇帝会允许这样的军队出现吗?他们会在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来杀光了你,不要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不要以为你有机会火中取栗,极境堂那些收集情报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你自己都能想得到!”
云镜依然只能选择沉默,他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但是作为一个商人,他总是在投机,想从所有的不可能中组合出一条可能的路,为云族的既定目标,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况且云族的目标,远不是这么简单,有些事,云族的人赌上全族的命运,也必须去做!
见云镜默然不语,杜西川知道他仍然在心中抱着幻想,于是便微笑着问一边的粘葛.卜古汗道:“这位大人,如果您是西夏的皇帝,会同意这样一支商队出现吗?”
粘葛.卜古汗仰头朝天,眼神微闭,散乱的白发跟着他的头颅一起轻轻摇动:“我很同意杜神医的观点,长生天不会同意这样的商队出现,所以每个族都不会同意,皇帝不会同意,大拉包尔议会也不会同意,云老板,我劝你不要再去想这样无聊的事,不要去做这样可怕的梦!”
云镜终于开口道:“我一直都在疑惑,商贸之路,会对各部族都有利,为什么你们要拒绝呢?”
粘葛.卜古汗睁开眼睛,身上突然升腾出一股气势,那一瞬间如同大漠诸位先祖附身,在眼中闪烁出睿智的光芒来:“最早的中原部族,也曾如现在的西夏一样生存着,正是因为贸易的开展,让人民越来越多的忘掉了生存的能力和技巧,最后不得不以一个国家的方式生存着。
但是长生天照耀的大漠之地,即使一个部族只留下十个人,一百个人,他们也可以重新繁荣起来,直到有一天重新大族荣光,就如同我们这次的天选之路,一定会让乃蛮部族的人重新焕发生机,再次发展。
我知道中原人一直视我们为蛮夷,可在我们眼中,你们这些中原人,何尝不是一群胆小鬼和糯夫。
就像我们乃蛮族,可以被消灭,可以被淘汰,可以被长生天抛弃,但是我们不会背叛长生天,不会选择以中原人的方式像狗一样地生存,草原的自由自在,才是我们的家!”
他说完这一些的时候,眼中浮现出无限虔诚的神色,仿佛正与长生天作最神圣的交流,在努力维护着长生天的尊严和利益。
云镜试图作最后的劝说,他用最认真的表情,说道:“我刚才说过了,铁器刚出现的时候,你们也曾经害怕铁器,可现在所有部族都把铁匠当作宝贝,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把那些年轻的商人们当作宝贝,他们才是把西夏带向富有和强大的希望......”
可粘葛.卜古汗显然已经对这样的交谈不感任何兴趣,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云镜的话,说道:“我们在这里争论这一切,毫无意义,云老爷,你要跟我一起去我的大帐内,我们部族有一些年轻人,他们也很喜欢历史,你可以和他们好好的交流,您看可以吗?”
云镜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想要去实现新丝绸之路计划的话,会需要经历无数次这样的争论,但正如粘葛.卜古汗所说,今天不是争论的时候,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我害怕你们会把我扣下来敲诈勒索,所以在与你交易之后便回去了,我的师侄会跟你前去,替你们的伤员医治!”
粘葛.卜古汗向他行了一礼,说道:“那我们就此告别吧,等我攻破凉州城的时候,我会去府上作客的!”
云镜也向他回了一礼:“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收殓尸体,要我把你送回部族吗?”
粘葛.卜古汗的眼神中很释然,他指着一旁的战士问道:“吉力罕,如果你死了,你希望你的尸体回种族吗?”
战士仰头向天,神情之中满是慷慨激昂:“如果我战死,我的灵魂将重回长生天,至于我的肉体,便奉献给草原,不论是野狼、秃鹫或是野草,他们会因我而长得更加肥美!”
粘葛.卜古汗笑了,向着云镜道:“听到了没有,这就是我的回答!”
云镜也没有再废话,转过身去,招呼着那些搬着东西出来的云家族人:“回了!”
云镜带来的那些人早就被乃蛮的军队吓坏了,只是因为云镜在这里,勉强站立着,现在听到云镜说可以回去,立时头也不回地往城里赶。
云镜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想想将来要面对的路,突然有些意兴索然,他最后向杜西川告别了一声:“小西川,祝你好运,愿你能活下来。”
乃蛮族的士兵又有了小小的骚动,云镜送来的那些物质对于现在的乃蛮族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有人想把云镜等人截下来作为人质,换取更多的物质前来交换。
但是粘葛.卜古汗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发命令,他们也只敢小声议论,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云镜快步回城,云家众人跟在他的身后,守城的士兵看着乃蛮并没有跟上来,便打开了城门,放云镜进来。
云暮然见那么多人出去,却只有杜西川一个人留在乃蛮部族,显然是谈判失败,乃蛮人拒绝离开,这也意味着杜西川的处境变得万分危险。
她在城楼上急得直跳脚,向正在通过城门的云镜大声喊道:“爹,为什么要把西川一个人留在那里,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云镜完美的实现了自己的计划,赚到了钱,赚到了人,又把杜西川坑在敌营,本该兴高采烈,可杜西川的那些分析让他的心头堵得厉害,现在听到云暮然在这样大喊,更是觉得烦闷异常,连话都懒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