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西夏人都很爽快,那兽医却精得跟狠似的,一文钱的药费都不让你欠,十足十的是我们凉州人!”
“管他是什么人,我们凉州人一向只问前程,不管往事,杜西川从小就在这凉州城长大,就是最正宗的凉州人,他师父就是杜神医,他亲爹亲妈是谁,全不重要!”
“妈的,我们出门还要靠兽医给我们制药呢,没了他, 我们还能活蹦乱跳吗?说兽医是西夏人的,生孩子一个眼都没有!”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的言论声中,江瑞终于听明白一个道理,在大渊的其他的地方,因为两次凉沧河之战的失败,再加上朝廷这些年舆论的推动,对西夏人有着发自灵魂的刻骨恨意。
但凉州绝不同于大渊的任何一个城池,所有人对于异族,甚至包括对刚刚试图来侵略的乃蛮人,也没有那么深的仇怨,所有人的目标,只是如何安全的活下来,至于其余的,真的不是太重要!
而凉州城对于杜西川的喜欢,绝对不会因为他是什么人而改变,只要杜西川自承是凉州人,那他就是凉州人!
所以,想用证明杜西川是异族的方法来刺激凉州人的神经,让他们与自己站在一起的办法,根本不可能成功。
正在这时,围观的群众一阵骚动,却是杜西川带着云暮然来到这里,只是不知为何,田七今日并没有一同前来。
今日的云暮然身材高挑,秀发高束,面若琼脂,明眸皓齿,身穿一袭白色长裙,亭亭玉立,如同仙女下凡一般,虽然她的美颜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气质出尘,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凉州大妈中,显得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就连那些锦衣卫们也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而旁边跟着的杜西川虽然又长高了一点,可是与云暮然还差着大半个头,他的衣服虽然干净,却是破烂陈旧,与云暮然站在一起,便如同公主身边站着个小叫花子。
江瑞不由得心中感慨,难怪俞不凡会喜欢上这个云暮然,她在那儿一站,让人感觉整个凉州城都配不上云暮然这样的气质,包括他边上那个破落户一样,并且还矮了一头的的杜西川,怎么看都怎么不协调。
再看看远处的那个俞不凡,高大挺拔,英姿飒爽,如果与云暮然站在一起的话,才能算得上郎才女貌,锦瑟和谐,可以成为凉州一道风景。
而左迁之和史可策最喜欢的就是杜西川这种少年老成的气质,,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年,虽然衣衫陈旧,面容也不算有多英俊,却是端正到了极致,走路动作一板一眼,举止沉稳,连稚嫩的脸上似乎都写满了稳重二字,让人见到他如同见到了五六十岁的老学究一般。
杜西川行医多年,原来就要比一般孩子成熟稳重的多,而自从修炼了不动如山诀之后,整个人更是沉稳的可怕,那种由内而往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人不自觉感觉杜西川很可靠,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安稳!
而作为左迁之和史可策这样的老夫子,看着这位温文尔雅,进退有方,未来有可能成为儒学大家的少年,便如同老饕遇见美食,酒鬼闻到美酒一般,激动的两眼放光,恨不得上前让这个少年喊自己一声老师。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连呼可惜,这样稳定敦厚的少年,偏偏让张卫年先发掘了,如果他们先看到了,一定要想方设法收为自己的弟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四岁的少年便能如此沉稳,等到了二三十岁的时候,便可以称得上一方大家了。
张卫年见到两人,便向他们介绍道:“西川,若溪,现在是皇上派三司前来审理凉州贪墨案,台上中间的便是主审刑部江大人,左边的是都察院左大人,右边的是大理寺史大人,你们上前见礼,几位大人有问题要问你。”
杜西川还没有功名,而云暮然也没有名份,两人便上前上跪,向江瑞等三人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道:“云若溪(杜西川)见过三位大人!”
江瑞却道:“云小姐不必多礼,且先起来,本官有几句话要问你!”
他故意让云暮然起来,却让杜西川继续跪着,目的就是要让杜西川难堪。
左迁之和史可策立时皱起了眉头,明明两个人跪在那里,江瑞一开口,却是先跟女子打招呼,而把男子晾在一旁,这样的做法,明显有些轻浮。
云暮然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一起下跪的杜西川,正自考虑要不要先起来的时候,却听到江瑞旁边的左迁之道:“杜医官,你既然是凉州的医官,也是吏员,与我等属于同僚,大渊律规定,朝臣之间见礼无需跪拜,你也起来吧!”
说完这些,左迁之在心里冷笑,江瑞的目的,无非是想在云暮然面前卖弄,左迁之可不会让他如愿,更不会让杜西川这样的少年君子无端受委屈。
江瑞一愣,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他刚才想削杜西川的面子,却反而被左迁之打了脸。
杜西川也不矫情,便与云暮然一起起身,又向左迁之作了个揖:“小人谨遵大人令!”
左迁之见杜西川行事不急不躁,说话从容有度,既未因被江瑞故意羞辱而气恼,也没有因被左迁之称为同僚而沾沾自喜,脸上的表情一平如镜,心中对这个少年更是欣赏。
江瑞心中气恼,却还是压住情绪,问道:“云小姐,本官唤你前来,是有一事要问你!”
云暮然微微点头:“大人但问无妨,只要涉及案情,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
江瑞点点头,问道:“本官问你,你是否与俞不凡俞大人情投意合,只是因为被云镜相逼,才不得不委身于杜西川?”
左迁之和史可策眉头大皱,冷哼道:“江大人,我们这是在三司会审,你是不是该正经些?”
江瑞看了看二人,说道:“二位大人,你们请先别着急,我保证,我所问的问题,一定跟贪墨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