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冰了。
比她身上仅存的一丝的温度还冷。
冰到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已经死了。
慕璃来不及心痛，压下心底的忐忑慌张，用没剩多少力气的手臂揽过他的腰，哆嗦苍白的唇覆上他血色尽失的唇为他渡气。
片刻后，慕璃没敢耽搁，抱着他的腰奋力游向岸边。
回程的路艰难又遥远，她的枪伤越来越难以忍受几乎就要脱力。这种情况下，带着一个男人更加吃力。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游向她的沐辉。
慕璃微微启唇，用几乎不存在的声音对沐辉说：“救他。”
岸边，沐辉眉头紧锁，撕扯下衣角迅速为顾北辰包扎了伤口止血，另一侧，白滢和沐云初也为慕璃简单处理了左肩的枪伤，之后，三人面色不佳地带着两个冻到极致的人回沐崇的药房。
看到两个浑身染血的人出现在面前，沐崇脸色严肃到极点。“怎么回事？”
“碰到一群持枪的人，”沐辉指着顾北辰，“璃璃让救他。”
“璃丫头救的？”沐崇皱起眉头，这丫头还真是爱救人！虽然自己成为幸运的一员，但是谁知道她这次竟是连命也不要了！
沐辉点点头，“好像是璃璃的哥哥。师父，不敢耽搁了。”
沐崇从柜子里拿出手术用具，声音浑厚又令人安心，“你们俩帮璃璃处理伤口，小辉你给我打下手。”
“好。”沐辉松了一口气，师父出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要师父没宣布死亡，面前这人就还有救。虽然师父平日爱开玩笑，可是对生命与医学却始终保持一片热忱和敬畏，如此，璃璃醒来也不会难过。
***
“后来啊，”款款道来的沐崇又喝了一口茶，“你在我那间屋子躺了两个月，璃丫头同样躺了近一个月。她虽没你严重，却也伤的不轻，那时候我诊脉，就发现她伤了根本。璃丫头消沉了好一阵子，在你醒之前就走了。她本就体寒，受了重伤更难受孕。
之后我调了很久的药也不能彻底治愈璃璃，到最近才研究出来，可以给她试试。”
听着沐老先生的陈述，屋子里的人都湿了眼眶。沐云初抽了抽鼻子，当年慕璃浑身是血毫无生气的样子历历在目。
慕旬转过身，出手的右拳在看到顾北辰发白的脸色时骤然停住，砸向了身边的墙壁。
“先生！”齐允惊喊出声，虽然很理解慕总的做法，但还有些担心先生。他正处于恢复的最佳时期，可不能因为情绪过激前功尽弃。
顾北辰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颌角，他怎么会不明白慕旬的心情，他倒希望慕旬那一拳砸向他。
即便是他，在知道璃璃因为救人身负重伤至今未愈时也是怒不可遏只想将那人碎尸万段，可却没想到，那人偏偏是自己。
顾北辰觉得，他欠她的，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慕旬缓缓放开抵在墙壁上的右手，转身对沐崇道：“谢谢沐老先生告诉我们这些，也谢谢您对璃璃的照顾，今天实在抱歉，改日我登门致谢。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沐崇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没有阻拦，“不必客气，若不是璃璃，只怕我当初早就死在A国了，这些年她还送了我不少珍贵药材，你作为她哥哥，不用在意。”
慕旬再次道谢后走了出去，顾北辰也和沐崇告别，在后面追上他。“慕旬。”
“你闭嘴！”积攒的怒气喷涌而出，慕旬转过身，任凭暴雨打在身上，“我真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你做到如此地步。”
顾北辰站在雨中，目光望向雨雾和黑暗笼罩的远方，“是我对不起她。”
慕旬苦笑一声，凛冽的风雨让他逐渐平静下来。许久之后，复又开口：“你没有对不起她，璃璃是自愿救你。我问她不能有小孩后不后悔，她说不后悔。璃璃高考结束那年被绑架的时候你为她受了重伤，她虽然不知道你因救她中毒，却也一直想补偿你。
这件事，我没法怪你，但是顾北辰，作为哥哥，我真的很生气。”
“我知道。”
慕旬揉了揉眉心，“你打算怎么做？虽然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是局外人，但作为哥哥，我想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想的？”
顾北辰目光坚定，眉眼柔和，“等她同意，领证结婚。”
他的小姑娘，他不会再放手，更不会再让她受苦。
沉默片刻，慕旬开口道：“估计她现在不会答应你。”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
顾北辰和慕旬回到医院时已是凌晨，下车前，慕旬问道：“你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洗个热水澡？”
齐允感动地泪流满面，在云山慕总还想打先生，现在就关心他，果然人帅心善！
“没事。”顾北辰摇了摇头，心里迫切地想立马见到她。
“那你上去吧我不去了，我怕我连她也想揍一顿。”
齐允没忍住笑出声，被慕旬扫过来的眼神吓得赶紧闭嘴。慕总果然刀子嘴豆腐心，他明明心疼慕小姐都来不及！
听到隔壁套间开门的声响，本就没睡熟的慕璃睁开眼睛起身下床。走向隔间，看到浑身湿透的顾北辰，慕璃蹙起眉头，“哥，你们去哪儿了？这怎么回事？”
“淋了点雨。”和她的伤痛比起来，这点雨算什么。要不是现在浑身冰凉，真想抱抱她。
慕璃突然觉得有些窝火，她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他就这么糟蹋身体？慕璃拽着顾北辰走到洗浴室，“去洗澡。”说完，直接将人推进洗浴室，直接关上了门。
慕璃盘腿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拿起手机给慕旬发了条信息：【哥，你们今晚干什么去了？】
慕旬很快回复过来，但慕璃却从简单的四个字里感受到一丝淡淡的不满：【自己问他。】
慕璃：【他去洗澡了，你不会也淋雨了吧？】
慕老板：【嗯。】
慕璃：【你在哪儿呢？那你也赶紧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慕老板：【快到家了，我今晚不过去了。】
慕璃：【好，记得冲点感冒冲剂。】
慕老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