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黑着脸，手上力道加重：“你以为自己很幽默？”
“再不老实，我就让你感受一下五谷轮回之所的美妙。”
说罢，他直接往左边走了几步。
手中石头不停抖动，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
“不是你让我吱一声么，我都听你话‘吱’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鼻音，闷闷的，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到最后还哽咽了下，听得陈旭太阳穴抽抽的疼。
“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自己多大岁数了没谱么，再给我装嫩，小心我抽你。”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少年嗓音尖锐，带着满腔怒火，气道：“还不是被那些蠢货害得，如今我本体碎成渣渣，就保留了一点芯子，没当场变成奶娃娃的声音，还多亏了你上回送的灵力。”
说到这儿，那声音立马软和不少，带着点自豪感，说道：
“你这队伍是押解犯人去流放之地的，一路上各种妖魔鬼怪肯定不少。
正巧，我现在也没个像样的住所，……要不咱俩搭个伴。你们每天给我上香祭拜，然后你小子还跟上回一样，每日替我输送灵气。
嗯，那么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山神大人，自然会庇佑你，让你们不再因此担惊受怕。”
话音未落，陈旭就察觉到手中的石子不断在自己掌心磨蹭，那模样都恨不能直接钻进他肉里。
“哎呀！”
石子被狠狠扔在地上，直接砸出一个小坑。
陈旭在衣摆处擦拭手心，嫌弃道：“你当我的灵力是大白菜啊？还每天输送，您身份尊贵，我们这些乡野小民可供奉不起，还是拜拜了您嘞。”
陈旭说罢，屈膝抬脚，鞋尖对准石子就要开踹，却被它飞速闪到一边。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要是不乐意，大家再商量商量嘛。”
“要不这样，你可以每隔一天输送一次灵力，但是队伍里香火不能断，必须每天烧香祭拜哦。”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就很划算，你还等什么，赶紧捧我起来啊。”
对方声音清澈干净，像是一弯山泉在耳边流淌，陈旭却只觉得吵闹。
他皱着眉，眼中一丝暗色闪过，随即，视线对上地面绕着自己转圈圈的“山神”，沉声道：
“不商量，不欢迎，不需要，赶紧给我滚——”
他声音吼到最后都开始变调，陈旭飞快抄起石子，就要扔出营地外。
石子挣扎不脱，急切求饶道：“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嘛。”
“香火什么我也不要了，我给你守夜，给你预警，你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呗。”
石子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般黏在陈旭手中，任由他怎么拉扯就是不肯离开。
陈旭黑着脸，无奈道：
“以你的本事，在哪里都能混下去，何必跟着我们去流放，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你能忍受？”
“我能！”
声音掷地有声，带着十分坚定的态度。
石头“注视”着陈旭，看见他周身比常人更浓郁的灵气，不由自主地又悄悄挨近了一些。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是是是，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道清澈的嗓音急切回复。
陈旭低头，看着又蹭到自己脚边的石子，不动声色挑眉问道：
“你这模样，我也不好天天揣着颗顽石在身上，你可还保留什么术法？若是能行，那就换一个模样。”
话落，陈旭等了好半晌，才听到那块石头幽幽道：“那你可看好了。”
当下，他脚边闪过一抹白光，原本拳头大的一块石子，这会儿竟变成掌心大小的半身石像。
关键是，这尊小石像还像极了陈旭的模样。
陈旭无语凝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认真道：
“你换回山庙里那尊石像的模样，我还活着，可没到被人上香祭拜的年纪。”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晃着手中的小石像，道：
“怎么只有半个身子，下面那一截呢？”
“下面没有了啊。”
少年音在耳边响起，十分自然道：
“我现在灵力不够，支撑不了全身变换形态。不过你要不喜欢，我变回去就是了。”
唉，它还想着借用陈旭的模样，到时候其他人一看见，指定能多捞几柱香火……
***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
后丘县外，七八里处的官道上，这会儿挤满了前往县里的百姓。
陈旭飞速打量，却见那些人个个满脸疲惫，周身衣服虽然穿戴完好，可看到他们拖家带口，脚步匆匆往城门方向挤的模样，就知道里边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他给冯三递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转身脱离队伍，找了个面善的男人问话。
陈旭侧头叮嘱其余人，“大家警醒些，看管好队伍里的老人孩子，粮食都放到中间压着。”
“是！”
众人纷纷点头，不敢有任何耽搁，对方话音刚落，就立马行动起来。
陈旭瞥了一眼，满意点头。
眼看队伍渐渐靠近城门口，冯三躬着身从后头一路小跑到他跟前，附耳回答道：
“陈头儿，这些人都是周围村落的村民，据说他们村子近来时常闹诡，还有小儿失踪的事情发生。
大家都被这些事情吓得不轻，知道在县城里能够避免被诡物袭击，因而那些人能跑的，都跑这儿来了。”
陈旭闻言点头，一行人正好走到两名士卒跟前，想要进去，却被他们手里的长枪一把拦住。
“站住！”
“你们是打哪来的？到我们后丘县作甚？”
陈旭拱手，指了指身后重新戴上木枷脚镣的犯人们，无奈道：
“二位兄弟见谅，我们都是从京城来的，正要往丰州去，今日途径贵宝地，准备买些路上吃用的东西，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手心突然多了一粒碎银子，两名士卒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他们乐呵呵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们，但这段时间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村民太多，我们后丘县也很吃力啊。”
“要不这样，你们派几个人进去购置东西，其他人就先待在那边的墙根处，等派出去的人将物品购置清楚后，还是早早离开后丘吧。”
其中一名士卒低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