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铎以前是不信命运的,命运是什么呢,看不到摸不到。
他不信神佛不信命,只信自己。
只要他手中有剑,有什么是他需要怕的呢。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就是萧铎。
可是现在的萧铎,即使不信命运不信神佛,却也变得神神叨叨起来了。
钦天监的人说顾砚若为皇后,命不能长久。
萧铎就非要顾砚当自己的皇后,他要宠着她爱着她,让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让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羡慕这个绝代宠后。
可是命如果没有了,怎么能当宠后呢?
萧铎即使不信,可是联想之前的七辈子,他也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阿砚就发现,萧铎最近有所变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时候两个人行房,自己要念经,他非不让,现在两个人要行房,自己便是忘记念经,他都提醒下:“阿砚,你是不是该念经了?”
这让阿砚很是匪夷所思。
总觉得萧铎那俊美不羁的模样配上他那浑身的煞气,和佛门的金刚金不搭界。
不过他既然要自己念,那自己就念呗。
虽然上辈子念了十二年佛经也没有改变最后悲惨的结局,可是念总是比不念好吧?
这一对男女就在白天忙碌,晚上念经中,踏上了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萧铎登基为帝,封号为湛和帝,而阿砚则母仪天下,成为了一代宠后,封号是文悦皇后。
当了皇上和皇后的萧铎阿砚,自然不在住在那王府里,而是齐齐搬到了皇宫里。因为之前的动乱,后宫妃嫔宫女不知道死了多少,如今皇宫中很是荒凉,有时候走出三里地都看不到一个人烟。
阿砚开始的时候还好,可以到处逛逛,过了几天就有些不适应了。
“人家说皇后是六宫之主,可是你看,你这后宫里连个女人都没有,我想当六宫之主都不行。”阿砚提了个意见。
萧铎沉吟片刻,想想也是,便道:“那明日就下旨,选秀纳采吧。”
他现在是九五之尊的天子,金口玉言,更何况手底下多少文武百官都等着这一句话呢,盼也盼了一个多月了,如今听说,一个个惊喜万分,哪里容许听错,当即跪在那里领旨,速度去办了。
阿砚听到这个,倒是一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充塞后宫了?不过想了想,也就不说什么了。因为她也知道他的毛病,除了面对自己可以,其他女人或许真不行,在后宫里招收一群女人就先放在那里吧。
听说现在朝上文武百官天天上奏折要他封妃嫔,那奏折都能有桌子脚那么高了。当然也有大臣对她进行抨击,说什么后宫无子嗣,后宫无妃嫔,还说什么她出身低下,实在是难堪母仪天下之重任。
在阿砚看来,这都是在胡说八道,这个皇后她还未必真心相当呢,是萧铎非要她当的,他们有话就去攻击萧铎吧,为什么非要找自己麻烦?
不过人总是被骂,时候一长了也闹心,现在萧铎要招纳一些妃嫔在后宫了,那倒也是个好事。
萧铎其实自有安排的,是以阿砚这么问,他也就顺水推舟了。可是谁知道这话说出来后,阿砚竟然毫无异议欣然接受了,这倒让他也愣了下,心中泛起淡淡的不悦。
不过两个人到底是夫妻,又是患难与共,吵过骂过也打过的,还能不知道彼此,是以萧铎倒也没说什么。
享受不到那种自己的妻子吃醋搂着自己撒娇的滋味?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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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初定,万业待兴,萧铎每日都很是忙碌。每每是一夜征战后,阿砚还没起床,他就已经上朝去了,上朝之后,早膳是和大臣一起吃的,午膳是和诸将一起吃的,然后整整一天都是忙碌,一直到晚膳时分,才能抽出时间陪着阿砚。
用完晚膳后,他还是要忙,忙到三更时分,他才忽然回到寝宫,钻进龙床上,拽过来已经熟睡的阿砚,开始行事。
这时候一长,阿砚发现自己白日里见到萧铎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一整天连话都说不上的。
两个人之间说得最多的竟然是佛经了,她念他听,他动一下,她念一句。
他给她万千灼热龙种,她给他句句般若佛经。
有时候他实在是精力旺盛,折腾得太过了,她兴致一来,便开始给他来一卷《楞严经》。他炽火难耐,步步紧逼,攻城掠地,她就念道:“阴习交接,发于相磨;研磨不休,如是故有大猛火光于中发动,如人以手自相摩触,暖相现前。二习相燃,故有铁床铜柱诸事。”
当萧铎听到这个的时候,他正在紧要关头,忽而间就整个人僵在那里,浑身紧绷间,一泻千里。
阿砚大口呼气,努力地想要继续念完这一段,喃喃道:“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行淫,同名□□,菩萨见欲,如避火坑。”
萧铎抬起释放过后的眸子,靥足之中有了几分疲倦,哑声问阿砚:“这是什么经?”
此时的阿砚面颊潮红,娇媚得让人恨不得将她揉碎。她听得萧铎问起,以为他有了兴趣,便压抑下急促的气息,睁开迷离双眸:“是楞严经。”
萧铎听了这名字,却是皱眉:“为什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段句子?”
阿砚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给他念过这段经,便道:“或许你以前在哪里听过吧?”
萧铎却越发拧眉:“这是一部什么经书,讲得是什么?”
阿砚想了想,才道:“这部楞严经是佛门宝典,经书从破魔始,至破魔终。佛经一开始是说佛以阿难示堕因缘,自说神咒破魔;到末了,佛又自说五十种阴魔,教示首楞严行者如何觉知魔事、破魔,作为结束。中间有种种破立,主要是讲破魔,破邪,破妄。里面还有阿难请示修定的方法,因为修行者在境界现前,往往把持不住,因而堕落。”
她说了这么许多,萧铎却只听进去两句:“示堕因缘?把持不住,因而堕落?”
阿砚听他竟重复这两句,心中一个激灵,便忽然想起了当初柴大管家所说的一句话。
“我家殿下身份特殊,生来冷心冷情,是断断不会对凡间寻常女子动情的,是以他虽然做了七世帝王,可是每一次都是童子之身,从来不会有女子近身。如今想来,也唯独有你了。”
“我家殿下冷心冷情,如今破身出鞘之后,他体内压抑的煞气就会逐渐外溢。”
柴大管家所说的这些话,若是以前,她其实也是半信半疑的,可是如今,这些话却犹如一道白光一般闪入她的脑中,仿佛醍醐灌顶,她顿时领悟到了。
在她所能记起的七世纠缠前,她和萧铎一定还有一世,就是那一世里,两个人纠缠不休。萧铎因她而把持不住,从此坠入深渊?
所以柴大管家恨她,杀她七世犹不解恨,想尽一切办法跟随在人间,让她永远不得接近萧铎。
她又想起自从上古山之后,自己仿佛狐狸精上身般的容貌,不由得心中大骇,难道在她不记得的那一世里,她是个红颜祸水专门勾搭萧铎的?
她就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不假,一时不由得冷汗直流。
她以前恨萧铎,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是现在,却骤然意识到,或许应该是萧铎恨自己?是自己对不起萧铎?
而一旁的萧铎,在喃喃品味了那两句佛经后,倒是不再去想了,反而见怀中的阿砚面色苍白,浑身直颤,当下不由得微惊,心疼不已,忙揽着她,柔声问道:“阿砚,你怎么了?”
阿砚听得他声音,一下子从那深思中醒转过来,再抬眸看萧铎,却见他眉眼精致如画,唇齿艳绝四方,却用那么温柔疼惜的眸子望着自己。
阿砚一时不由得痴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萧铎,你爱我吗?”
尽管两个人可以说是生死相依,可是却很少提及这种话语,此时听阿砚这么说起,萧铎微停顿了下,便也道:“爱。”
如他这般男子,只说这一个字,就够了。
阿砚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你若爱我,若是有一日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生我的气?”
萧铎俊美的面庞上温柔尚在,不过眸中却闪出一道清冷,他勾了勾唇,笑了下,抬手摸了摸阿砚的脑袋:“只要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生你的气。”
天下本无大事,唯独阿砚离开他,是他无法容忍。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事是她对不起他的。
阿砚听得这话,总算是放了点心,不由得紧紧抱住萧铎的腰杆,又让自己的身体趴伏在萧铎胸膛上:“好,这是你说的,假如有一日你发现我往世做错了什么,定要原谅我。”
萧铎垂眸,默了片刻:“我们过去,是只有七辈子吗?在这七辈子之前,是不是还有一辈子?”
阿砚闻言一惊,实在没想到他竟如此敏锐,只好含糊地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呢,反正我只有七辈子的记忆。假如你家柴大管家在,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当然了,这话是废话,他家柴大管家估计已经魂归上古山了。
萧铎俯首将下巴抵在她柔然的发丝中,哑声笑了:“既是没人知道,那就是没有,你担心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