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联合总部-伊甸星行政首府新乡市。
如今这座城市占地面积超过数十万平方公里,除了cbd地段外,所有建筑都被特意设计得矮小。但高低错落的高架桥、轨道交通,以及昼夜不息的投影广告,快递无人机和无人运输车,即便在深夜也为整座城市编织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繁华景象。
夺目的霓虹在楼栋间闪烁,远方是各色的食品加工厂、上等紫染料提炼厂、厚礼蟹培育基地和各种研究中心,频繁起落的登陆场里,挂着各色公司标志的穿梭机和护卫舰,喷着刺眼的尾焰,像是流星。 新乡市民用太空电梯登陆场里,由大量在核心星区能卖出高价,甚至在星际帝国备受追捧的天然上等紫染色的地砖、墙面点缀着无主灯设计思路,满是米粒大小,拼凑成迷幻柔和灯光的候梯大厅。
这些灯随着霍尔夫迈步,稳定明灭,永远照亮他的前路,当他驻足回头,身后暗淡如睡眠灯亮度的星彩灯们,又齐齐点亮,看得他啧啧称奇。星彩灯比图里多一万倍不止,感受下气氛就行 “这是以伊甸星深海的荧光海葵为灵感研发的星彩灯,牛得嘞。”曼巴·王作为布莱顿联盟派遣,常年驻扎在这里的联络人,驾轻就熟地为霍尔夫解释。
“这种针对个人的感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霍尔夫叹为观止,“哪怕是有AI核心,也不会将算力浪费在这里吧?”
曼巴·王爽朗大笑:“当然不会用AI核心了,我们脚下、墙壁里,每6平方米,都装了一台维生罐,里面塞的是伊甸星本土的巨兽大脑。您也知道,这些巨兽都是多脑生物,经过基因调试、诱导和神经植入物改造,就能让它们通过传感器模拟巨兽的生物电感知本能,继而产生这种效果。”
他膺服道:“据说利用巨兽脑的湿件设计,寰宇联合从殖民开始就在用了,只是在引进了来自学院的董礼祥先生后,才获得了突破性进展。您瞧!”
他说着在终端按了几下,很快啊,候梯大厅自动门打开,随着行星温暖潮湿的风灌进来,一台无人驾驶的敞篷小车慢悠悠地停在两人面前。
无人驾驶技术本身并不高深,毕竟3K时代人类就大规模应用了,只要不往宇宙飞船上搞,在行星环境下,所有的技术复现都不是难事儿。唯一困难的,反而是消费市场和供能问题。
巨企不会为了穷人制造无人驾驶的车辆,而富人的生活水平,是需要大量侍从和服务员提供的。冰冷的机械,又怎么比得上鲜活的人乖巧呢?毕竟再冷漠的人,都有一副古道热肠和巧舌如簧。
人,才是服务和阶级的根本!
并且巨企可不会无聊到给整座城市提供无限的能源——谁知道你会把电花到哪里去?万一倒卖电能呢?
因此,反而是孤悬塞外,从零开始的寰宇联合,依靠星冕分流器,在伊甸星大规模重启了无人驾驶技术。
霍尔夫眼睛微眯,上下打量无人车:“寰宇联合在重走无人技术路线?”
他从不怀疑李斌的野心,此番前来,他背负着布莱顿联盟与寰宇联合结缔盟约的重任。萨拉都已经在上一次粮食贸易中,将轨道聚变射灯送了过来,布莱顿联盟的议会算是被彻底拿捏住了。
毕竟这玩意儿,无论是粮食还是在冰火山行星融化冰山搞基建都大有裨益。霍尔夫肩负议长和议员们的殷切期盼,他必须谨小慎微。
而众所周知,布莱顿联盟跟余晖无人舰队,在速子科技的挑拨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哪里的话!”曼巴·王笑道,“这些车子,还有天上的无人机,地上的机械狗,用的都是生物脑!这玩意儿最开始还是殖民拓地时,给猎人们提供的猫式半履带运输车。后来经过寰宇联合生物研究中心精心研发,这才普及开来的!”
曼巴拍着亚光黑的车框:“这台车,是既吃电,又吃营养液,嘴可叼着哩!不过它们的智能程度也很高,大概有3岁小孩的水平(星际3岁,有知识灌顶的那种),听话得很!”
听到表扬,那台无人车发出啾啾的模拟喜悦声。
“日新月异,日新月异啊!”霍尔夫感慨连连。
曼巴·王摸着肥硕的肚子笑道:“那可不?您往核心星区可劲儿打听去,不限电的殖民地,除了我们伊甸星还有哪家有!?”
不限电的好处,可不仅仅是夜生活和便利的交通、运输、物流环境。
还激发了大量民间技工和工程师,他们在下班后,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手里的工具和工资,不断改良、提升自己的工艺,亦或是为了兴趣、工艺悬赏组成社团一起攻关某项失传或者因技术迭代淘汰,但现在又需要重启的技术。
霍尔曼闻言,不悦地皱眉:“你是布莱顿联盟派遣的联络人,别忘了本。寰宇联合虽好,但布莱顿才是家。”
曼巴·王自豪地扯开制服,露出底下的寰宇联合徽章,这枚合金徽章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霍尔曼先生,其实我早就是寰宇联合人了,您看我连徽章都别上了。这叫金鹰踏地球徽章,贼讲究。”
两人说着,已经乘车驶入市区,新乡市此时已经是夜最深的4点,夜市都快关门,早市还没开,正是人流最少的时候。但偶尔还有约会的情侣,通宵的小孩在街上乱窜,他们嘻嘻哈哈的无忧无虑声音,在霓虹灯中,显得格外轻盈。
原本打算警告曼巴的霍尔夫沉默了,他抱着胳膊不说话,不多时一辆伤痕累累,宽敞的半履带运输车从对面驶来,贴着红日落入要塞标志的车子,载着一群疲倦且灰扑扑的猎人们温吞地开过去。
这些猎人们刚从为落日要塞的李厂振子爵卖命的战场下来,领了假期准备在新乡市好好潇洒。他们明明刚刚经历了生死,但眉眼中却没有多少悲伤,气质也并非布莱顿人那般彪悍,反而有人跨坐在车斗里,在不夜城寂寥的街面吟诗: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在那带着股子累和开心的诗歌中,高架桥的灯光逐次暗淡,被高楼遮挡的天边,微微的光,像是晕开的暖色水彩轻柔地遮掩漆黑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