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普照,晴空万里。
因着宗门内的选拔比试,正阳宗阶梯圆台上立起了几面旗帜,宗内的外门弟子依照次序立于阶下,等待抽选。
正殿大门打开,薛掌门携几位长老走出,依照惯例对此地的比试做下开场之言。算作鼓舞,同时聊表慰藉。
“今日,是我宗弟子内门选拔,诸位弟子在此修习满一年,天资如何,即刻便能分晓。”
“但不论结果如何,诸位且记住,正阳宗不会驱赶任何一位向道之士,道阻且长,自当固守道心。”
宗主时常闭关,如今宗门事宜,多数由掌门决断。掌门此言一出,一呼百应。
略作开场,几位长老位列其上,静观下方的赛事。时间一点点推移,圆台上方,教习长老用符咒抽选着对战名单。
选拔模式相对简单,数百名外门弟子中,要筛选十分之一晋升内门,名次太差的,或自行离开浮空山,或留在宗门继续从杂役坐起,待宗门五年一次的新人招募之后,再遇晋升时机。
初次对战三十六人一组,混战模式,场内留取十人为胜。二番对战一对一比试,百中折半选用。
“此刻宣布抽选结果,一组次序号如下……”次序抽选结束,教习长老借用扩音符宣布阶下弟子的次序分布。
“弋冥那小子怎么还没过来?不会是怕了我们,连这种场合都不打算出现了吧?”人群中,时常跟随薛程身后的一个弟子,瞧见队伍中的一处空缺,推搡着身边人,不顾场合的嘲笑。
“闭嘴,别说了。”他身边那个,是昨日落入莲花池的几人之一,言语间还带着鼻音,脸色不好,也没那么多闲情逸致与同门说小话。
“三百二十七、十九、三十五……剩余这五名,直接轮次入二番比拼。”
外门弟子的人数零散,为了选拔方便取整数,留下的这五名好运气的,便直接归为了二番对战。
“这几个都是谁啊?真好运,为什么不是我?”
“唉,还是考虑考虑如何争一争名次吧,晋升我倒是不指望,别被落下的太多,打回去做杂役就行,我可不想干活!”
方阵中,不时有人窃窃私语。
为杜绝作弊,比试现场的方阵上,次序木牌上的数字由阵法引动,漂浮在每位弟子的头顶,所有人都能瞧见,不存在临场更换次序的可能。
也因此,众人相互查验,找到了那几个幸运儿。
唯独十九号,他们没能瞧见。
“三十五号是前边的余放吧?十九,在场的没人是十九,艹,十九号该不会是弋冥吧!”
“他可真好命,先是入了徐长老的脸,得了对方的指点,又有掌门特别关照过,这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肃静!”
“一组先来,一炷香时间,比试开始!”教习长老压下弟子们的低语,一声锣响,比试开始。
弋冥的事情再如何,都要被这些弟子暂且搁置。为着各自的前途,擂台之上,他们拿出了看家本领,只为抢占那少数的名额。
台前木桌上,香炉内的一炷香不断燃烧,烟雾缥缈入云,香灰一节一节断掉,落入堆满麦粒的香炉内。
薛程从正殿一侧的走廊辗转行至阶下,扫过擂台下方已经分出胜负的弟子以及那还未排上次序的人,仔仔细细瞧了半晌,依旧没能看到弋冥的身影。
“薛师兄,我一番晋升了!您是在找弋冥那小子吗?他倒是好运道,直接摸出了二番对战,听闻昨日才回宗门的,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曾出现!”
“……你去找找,务必将人给我带过来。”薛程捏着佩剑不住蹙眉,他精心为对方安排好了一切,主角不出来,可怎么是好?
今日,他必定要让弋冥丢尽脸面!
“是……我这就去!”小弟点着头跑了,心中却是苦哈哈的不知该从何找起。
依照这薛师兄的吩咐,昨晚他们便去对方的竹屋蹲守了,只是那小子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不在竹院内。害的他们师兄弟几个一整夜净画符咒驱蚊去了,都没能休息好。
可真能躲!
台前香炉内的线香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一番结束,分出了胜负,薛程静等着的人,才幽幽从阶下走来,踩着二番抽签的点,从教习长老身侧的木箱中抽出对牌。
“哼,弋冥,若非此为内门选拔,事关重要,这般迟来,本教一定罚你!”教习长老吹胡子瞪眼面对踩点前来的弋冥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这点说教对弋冥没有影响,拿了对牌,转身就走,徒留教习长老摆着谱没人应和。
“教习长老,弋冥他按时领了对战牌,也不算迟,便饶他一次吧。”
一直未曾露面的薛程此刻走入擂台,给了身侧教习长老台阶下。
“哼,一个外门弟子,如此性情,难堪大任!”得了搭话,教习长老反而越发起了数落弋冥的劲头。
“吴长老,如何能用一面之词决断弟子未来?”掌门不知何时出现在教习长老身侧,拍了拍对方的言语,打断对方絮絮无边的责备。
台下,弋冥立在树荫下扫过那擂台上的三人,内心经不起多少波动。红脸白脸的做派,都让这些人做尽了,哪里给别人开口的余地?
若说他和薛程的过节,最初还是这位教习吴长老挑起的。
那时他还只是个药园杂役,因管事调动,临时挪去了学府洒扫。偶尔打扫院中落叶之时,也会有意听一听内里在讲授些什么。
宗门内并未禁止过杂役旁听,只是也未有明文的可行规定罢了。
吴长老为着前一日随口说出的咒术考教弟子,庭中竟无一人作答,对方便点了正在擦洗窗框的他,只说,若他答出了,便允诺让他同这些内门弟子一道修习。
弋冥记忆力好,又听得仔细,为着这次机会,便答了。
吴长老本就撑着面子,考教错了教习的内容,弋冥答的完整,反而让吴长老来了底气,将下方众弟子一通贬斥,内涵他们连他这个杂役都不如。
这般,无形中,为他招揽了许多怨怼。
那次堂间,薛程也在,对方一个掌门亲授弟子,来学府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些弟子修习的,薛程早已修过。只是吴长老骤然问起,这人竟也没能作答出来。
吴长老的训斥,仿佛戳中了薛程的脊梁,将薛程脸色说的青白交加。
许是瞧见了薛程脸色不佳,吴长老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了,朝着薛程安慰了几句,匆匆散了学。
这样虚假的讨好,大约更让薛程难堪。
散学后,薛程面色不佳,脚步急促间,未曾看路,径直与沿路洒扫的他撞了个正着。
顾忌着众人在场,薛程倒是没说什么,但那神色,分明是记恨上了他。
隔天,对方便将他调去了自己院内的火房打下手,吴长老那允诺他随弟子修学的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初时,弋冥以为薛程对他的针对,便是结因于此。联系起后续那些事,他大概清楚薛程不喜他的真实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