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
皇帝只是静静地躺着,微眯双眸。
木桶的水温在他看来,稍稍有些烫脚。
在宫中,宫女可从不敢用这样的水温。
不过,正是因为这温度只是稍稍烫,却让人感觉很舒坦。
燕如烟却在诧异于眼前的人。
原因无他,今日来按脚的人,哪怕知道此地不是青楼,可那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偷偷看她的穿着黑丝的腿。
而眼前的人,只是自己在进屋之时瞥了自己一眼,便没有再关注了。
这让燕如烟在诧异之余,不禁为之赞叹。
不愧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有银子不说,还如此有风度。
待水温有些凉了后,燕如烟取了热毛巾,将皇帝的一只脚包了起来。
“爷,您不是京都人士吧?”
“哦?何出此言呢?”
燕如烟笑了笑,在燕回楼中,他什么男人没见过?
朝中的官员去逛青楼的比比皆是,再说了,就算不逛青楼的那些大人物,那么肯定也不会来这里。
毕竟,外头的传言,她也是听说了一二。
“奴家的眼光毒着呢。”
皇帝只是笑了笑,接着道:“听说,你们这的姑娘以往都是在青楼里的?”
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若是原来的燕如烟,早就让人将眼前的人给轰出去了。
现在的燕如烟,却是莞尔一笑。
“是的呢,让爷见笑了。”
皇帝没想到燕如烟承认得这么干脆。
微微抬头,看了燕如烟一眼,却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接着道:“那为何来此?”
燕如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爷,您忍着点,这下有点疼。”
说着,开始按脚了。
足底突然传来的刺痛,让皇帝微微皱眉。
燕如烟道:“我家少爷是个好人,他给了我们这些姐妹们希望。”
“希望?”皇帝的眉头一挑,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分神之际,却是忘却了足底的刺痛。
燕如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江河的好话。
这些话让皇帝有些恍惚。
江小二有这么好吗?
聊着聊着,又换到另外一只脚。
燕如烟用力之际,又说道:“外头都在传我家少爷开了青楼,可我家少爷一笑了之,并没有多做解释。”
“这又是为何?解释清楚不是更好吗?”
“少爷说,他没这个闲工夫,别人的看法是别人的,强加不到少爷的头上,只要自己知道不是就成了,老是一直在意别人的看法,活得才累呢。
尤其是我们这些从青楼里出来的姑娘,更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赚了银子,自己生活得好了才是真的好。
当然了,少爷也说了,对于那些肆意污蔑,造谣生事的这种人就没必要客气了,先打一顿再说。”
皇帝听了此话,不禁失笑。
最后这打一顿再说,倒是有江小二的几分风范。
“这么说,没人强迫你们?”
燕如烟咯咯地笑:“爷您说笑了。”
皇帝躺在躺椅上,说实话,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很奇妙。
坐在小板凳上给他按脚的燕如烟,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也没有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人,两人就像朋友一样在聊一些话。
而燕如烟呢,对于自己的身份也是毫不避讳。
这让皇帝感觉到很放松。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提倡的是三纲五常。
三纲指的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而五常即仁、义、礼、智、信,五常则通常用以调整父子以及夫妻等人伦关系。
女子的地位,在这个时代其实并没有高太多。
更不用提这些青楼的女子了。
可燕如烟面对皇帝,却能妙语连珠。
因而,皇帝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好像和他攀谈的人,不是一个女子一般,两人就好似邻里一样,说着家常话,平淡且放松。
随着燕如烟轻拍皇帝的脚背。
他竟然有了一丝困意,这让皇帝更感觉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只有在心情十分愉悦的时候,晚上的睡眠质量才会格外的高。
通常之下,作为皇帝,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而往往睡得不怎么踏实。
觉察到这一点的燕如烟,放轻了力度。
渐渐的,皇帝竟然响起了鼾声。
只不过,这种情形在门外的萧洪看来,又是另外一幅场景。
此时,他趴在那不怎么透明的玻璃上,原本还在赞叹燕归楼的奢侈,竟然将水晶镶嵌在门上,可当他朦朦胧胧地看到皇帝的头慢慢歪向一边。
顿时,他吓得面如土色,身体抖似筛糠。
想去推门却发现身体使不出一丝气力,想叫喊,喉中却似塞了鸡毛一样,只能发出‘额额额’的怪声。
门口的守着的人,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萧洪。
被萧洪的样子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扶住他:“您没事吧?”
萧洪一把撑住他的手臂,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顿时,脑海中恢复了清明,手脚也有了气力。
只见他猛地一脚踹开门,口里惨呼道。
“护......护驾啊......”
声音尖锐刺耳......
门上的玻璃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原本,江河和张景洲正在楼梯拐角说着话。
两人眉开眼笑地讨论着什么。
突的......听到这声凄厉的声音。
霎时间,两人简直就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雅间。
而萧洪作为皇帝身边的伴伴,拳脚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只不过,对付燕如烟已经足够了。
他死死地将燕如烟抵在墙角,一只手扼着燕如烟的脖子。
燕如烟双眸透着惊恐,却没有反抗。
这一切,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如此之快,守在门口的人都没来记得反应过来。
甚至皇帝幽幽的醒来,眼神中还透漏着一丝的迷茫。
“怎么了?”江河第一个冲进来。
“陛......”
陛字刚说出口,便听皇帝一声厉喝道:“住口......”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洪扭头,只见皇帝还在好端端地坐着,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口里下意识地喃喃道:“您......您......您没事?”
江河的脸顿时黑了。
走到萧洪的身边,扯开他的手。
燕如烟顿时猛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洪还想走到皇帝身边看看。
却见皇帝虎目猛张:“滚出去......”
此时,萧洪见皇帝龙精虎猛,没有一点被陷害的迹象,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怕。
可又听皇帝让他滚出去,又见江河和张景洲在场,无奈地走了出去。
可脑袋还是探在门边,一双眼睛再也不敢离开皇帝。
皇帝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看蹲在地上燕如烟,嘴角抽搐了一下。
江河心知,肯定是萧洪这家伙误会了,忙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燕如烟和门口的守卫走了后。
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探头探脑的萧洪,冷哼一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萧洪顿感后勃颈一阵凉意。
心里十分的委屈。
陛下,奴婢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