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的进入了一间作坊。
张景川喊道:“李师傅,李师傅。”
听到有人喊,李师傅从里屋走出来,有些惶恐道:“殿下......您别这样叫了,这不是折小人的寿嘛,您就叫李老三就行了。”
张景川笑笑,没有说话。
待李老三看清张景川身后的人后,忙是要拜倒:“伯爷......您来了啊。”
江河挥挥手,制止了他。
“让你按照图纸做的东西做出来了吗?”
李老三哪敢耽搁,口里道:“做出来了,做出来了。”
说着,又折回里屋,将做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江河将两块磨得锃亮的凸镜递给他:“小的固定在这头,大的固定在那头。”
“好嘞,您等一会。”
李老三拿起工具,叮里当啷地敲击起来。
没一会,便做好了。
江河拿起来,走到外头,轻轻一拉,眯起一只眼,看了起来。
没错,江河让人做的便是单筒望远镜。
只不过,江河用了后,心里头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效果也就是后世地摊货的水平,说不准连地摊货的水平都及不上。
不过,这个东西嘛,有总比无好,后续再慢慢改进便是。
“勉强能用。”
说罢,顺手递到了张景川手上。
张景川有样学样地看了起来。
顿时,一阵惊呼。
“哇......哇哇......”
瞥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张景川,江河就感觉好笑。
在江河看来不怎么达标的东西,可在他们的眼中,可是不得了的东西了。
“江二哥,这个东西不得了啊,竟然将远处的景色映入眼中。”
江河失笑:“行了,收起来吧,让人加大生产吧,反正铜有的是。”
江河将皇帝赐下来的‘金’,也就是铜,统统拿到了这里。
这玩意,堆在府里,对于别人来说可能算是一种荣誉。
可对江河来说,完全没任何作用,还占地方。
“江二哥......这个......这个我拿去了啊。”
看着张景川爱不释手的样子,江河不在意地摆摆手。
马上就能大规模制作出来的东西,有啥好稀罕的嘛。
............
张景之终究是对自己的老丈人下手了。
第一家去的便是太子妃谢府。
谢家家主谢玉堂,早已致仕,在家养老。
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带着全家老小打开中门前来迎接。
虽说,他是太子殿下的老丈人,可同时,他也是臣子,这点可马虎不得。
将张景之迎入厅中,两人坐定。
张景之看着一屋子人大气不敢喘的人,有些牙疼,便道:“让他们都下去吧。”
闻言,这些人又是作揖又是行礼,忙告退。
待人都走后,谢玉堂起身道:“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老臣?”
张景之左右踟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泰山身体可好?”
谢玉堂怔了一下,忙道:“有劳殿下费心惦记,老臣身体还算硬朗。”
接着,厅中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谢玉堂作为多年的老臣了,自从女儿入了东宫做了太子妃,他为了避嫌,便提出了致仕。
可他谢玉堂无论致仕与否,都与眼前的人牢牢绑定在一起了。
今日,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怎么可能只是来问一下好呢。
于是,谢玉堂欠着身子道:“殿下,可是有事需老夫解惑?”
张景之看了他一眼,咬咬牙,道:“盘龙山您可知晓?”
谢玉堂脸色微微一变。
盘龙山他可太知道了。
可以说,太子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啊。
在他看来,张景之在盘龙山确实有点不务正业了。
看来,殿下是回心转意了啊。
想至此,他刚想开口说道说道。
便又听张景之道:“本宫在盘龙山,开销甚大,您也知道,父皇给东宫的开销就那么多......本宫想......想......”
话没说完,张景之说不下去了。
谢玉堂顿时明白了。
这哪是想通了,回心转意啊。
这是找老夫来借银子来了。
谢玉堂的心有点痛,这个痛不是心疼银子。
而是张景之还在执迷不悟。
他定了定神,脸色凝重地说道:“殿下,有些话,老臣不吐不快啊。”
张景之嘴角抽搐,他已经能料想到老丈人要说什么了。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为了能顺利地借到银子,他只能道:“泰山,但说无妨。”
谢玉堂便道:“殿下啊......可知外头都在怎么议论殿下的吗?”
“说殿下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整日与江小二混迹在一起,不能为陛下分忧,说殿下不似太子,望之不似人君啊殿下,老臣想与之辩驳,可......可......”
张景之头疼起来,早知道就不提盘龙山,直接开口就借。
可话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
张景之只能耐心给他解释道:“这事既然人尽皆知了,泰山想想,难道父皇不知吗?”
谢玉堂愣住了。
是啊,难道陛下不知吗?
肯定知晓啊。
那陛下为何要纵容太子呢?
张景之又道:“盘龙山的那些流民,当初居无定所,如今刚刚安顿下来,他们是父皇的臣民,也是本宫的臣民。
泰山可知,天降大任于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本宫如今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熟读四书五经的他,哪能不知道孟子的这句至理名言。
可多年养成的老旧思想,还是让他无法理解张景之的行为。
“殿下,这些事,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便是了,何须殿下亲自前往呢?”
张景之叹息地摇头:“泰山挖过煤吗?”
谢玉堂呆住了。
挖煤?
别说挖煤了,就是洗衣做饭,他也一样没做过啊。
张景之道:“挖煤也是有技巧的,若是只会用蛮力,往往成果甚小,要借用巧力,用最小的力气,挖最多的煤。”
谢玉堂呆呆地望着张景之,不知何意。
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挖煤上去了。
张景之伸出自己的双手。
谢玉堂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这双手有些皱破不堪,指节间青筋暴突,掌心处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看到这一幕,谢玉堂更是痛心不已。
这哪是一个储君的手,这明明就是老农的手啊。
何以至此啊。
谢玉堂的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了:“殿下......”
张景之淡然地收回双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宫就挖过煤,不止是挖煤,本宫在盘龙山还做过许多的事,泰山闲暇之时,可以到盘龙山去走走看看。
本宫在盘龙山所做的事,就是为了日后克继大统要做的事,若是不知臣民的苦,本宫成日坐在高堂之上,夸夸其谈,有何意义呢?
治理天下,不是一纸诏令便可以的,本宫也可以对盘龙山的事置之不理,成日在宫中,随着内阁看一些折子,可许多的事,只可管中窥豹,这折子上大多都是粉饰太平,可本宫清楚得很,这天下,还有很多的军民百姓,吃不上一口饱饭呢。”
谢玉堂彻底地惊呆了。
他原本只以为这是太子殿下胡闹而已。
却没想到太子早已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之乐而乐。
此刻,谢玉堂心潮澎湃,激动得不能自已,老泪纵横。
他心悦诚服地拜倒。
“国之将兴,国之将兴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