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蓝水儿出门办事的间隙,司南逸从蓝水儿的案房里摸到那捆仙锁的钥匙,四顾探看,确定没人发现他,便蹑手蹑脚翻过墙头。
这也太简单了,不得不说,骷息岛的防守也太松懈了。
司南逸甩着手中钥匙,转着圈玩。
他正欲往海牢的方向走去,却因路过一处古色凉亭,瞥见里面独坐着的一身惹眼的貂皮狐裘而停滞住了脚步。
凉亭里,侯雁琛手捏着一个矮胖浑圆,只有巴掌大青玉色酒坛子,往他手边的青瓷酒杯里倒酒。
司南逸本可以假装看不见避过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了下来,躲在观景假山石后,偷偷的观察着侯雁琛一举一动。
一人,一坛,两杯,是在等人吗?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打听到弑神枪的具体藏匿位置,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现在只要把上官剑那倒霉蛋解救出来,一起带回天宫,这也算任务超额大圆满了。
“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
司南逸耳边乍起了一声鬼魅般似远似近的声音,他眨眼看向那凉亭里,侯雁琛不见了。
“找我嘛?我不就你身后。”
司南逸扭头朝身后看去,侯雁琛微微倾斜的身子,近乎呈一个禁锢的姿势,将司南逸圈在狭隅的假山石一角。
侯雁琛突然无声无息靠近,令司南逸的心跳都慢了半截,可让司南逸慌张的不是偷看被抓现行,而是近在咫尺的这家伙,好像不喘气。
司南逸抬眸对视上侯雁琛的透净紫眸,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道:
“你很紧张吗?”
侯雁琛有点琢磨不透司南逸脑回路,反问他道:
“我又不像某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行着觊窥之事,为何要紧张?”
直接指名道姓也不是不可以,这又没别人,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啊 。
司南逸毫无半点心虚的样子,道:“尸尊,说的是。”
在注视着侯雁琛隽俊的脸庞之际,司南逸十分在意一件事情,他抬手,欲往侯雁琛的左心口处摸去。
却被侯雁琛中途拦截,握住他的手腕笑盈盈道:“一个人喝酒,怪没意思的,你也一起吧。”
“咦??”
司南逸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局面,坐在凉亭里,坐在侯雁琛对面,和这家伙共桌对饮,比躲在假山后偷觊还让他忐忑不安。
侯雁琛给他倒了一杯,在眼神示意下,司南逸捏上酒杯,小心的嘬上一口,甘美润甜,顺着喉咙而下,腹畅神酥,司南逸忍不住脱口而出夸赞道:“好酒!”
侯雁琛好像知道他会喜欢似的,并不感到意外,二指拎起那小酒坛子,又给司南逸续上了。
司南逸这一次不客气一饮而尽道:“果真是好酒,不知此玉酿唤何名,改日,我也去买一些小饮自酌。”
侯雁琛转动酒杯,眉目含笑道: “在人间,凡人管它叫“口嚼酒”。”
司南逸从未听闻过,好奇问道: “口诀?酒?是啥酒?”
侯雁琛细细解释道: “未出阁女子,以唾液为曲,含于口中,酿醩而成,意为“口嚼酒”。”
闻言,司南逸刚喝一口,猛的喷了出来。
侯雁琛看他这反应,眉眼弯弯,嘴角笑意放大道: “骗你的。”
司南逸擦了擦嘴角酒水,附和他嘻笑道:“您可真会开玩笑……”
而这时,雁琛却突然敛住嘴角道:“其实这酒啊,是出自我之口嚼的。”
司南逸,“……”
合着,你说骗的是这个!司南逸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侯雁琛那始终一贯含笑的嘴角,此时却不笑了,司南逸不相信道:
“哈哈哈哈,这个好笑 ,您亲口嚼的酒……哈……”
而看侯雁琛依旧一脸严肃,司南逸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捏着那精巧的青瓷杯,拿着不适放着也不是。
紧紧的抿着唇,脸上飘过一片愁云惨淡之色。
侯雁琛给自己倒一杯,一饮而尽,明知故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了?”
司南逸真想抡起酒桌上坛子往他脑袋上砸去,这恶心神的玩意!!可一想到上官剑被擒还关着,这鬼地方,法力又使不出来,他纵然有三头六臂也寡不敌众,便劝自己,莫要冲动,忍忍忍忍,忍着!
司南逸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道:“是,是属下荣幸之至。”
侯雁琛冷笑着,“呵,那就把这些酒都喝完吧。”
司南逸扫了一眼桌上,刚放下去的酒杯,推辞道:“小的,不胜酒力,再喝下去,恐怕要耽误事了。”
“哦,你有事要耽误了,是什么事,比如去海牢里解救出你的小伙伴。”
从他温吞语气里,说出来的却是冷至冰点的话,司南逸身形猛的一僵,对视上侯雁琛那透净紫眸,竟深不见底的可怕。这家伙什么都知道,或许准确的来讲,他一早就知道了。
司南逸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拔腿就跑,杀出一条血路,生死由命!要么就是直接跟这眼前家伙拼了,鱼死网破!
这时不我待,瞬息万变之间,司南逸却未来得及做选择,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酒……有毒……”
青山宗,司南逸少时,修仙的研府仙地,青山宗坐落于北渤海蓬莱仙岛附近,灵气沛然,也是灵宝灵珍集汇之地。
传言,九重天上天宫里多数神才仙杰,几乎都出自青山宗。
以严苛,严正,严师出高徒为要宗的青山宗还另有别名,九重天天宫分院。
历经北域神魔之战后,四海八荒各大神族几乎无一幸免,伤亡惨重。
为防魔族卷土重来,一方面,各大神族更重修习神道仙法保身,另一方面,飞升九重天,谋得一官半职,族立于天,也能后生无忧。而青山宗无不外乎,成为各大神族第一首选要地。
族渊悠久,北域狼族出身的神族司南逸,有一个赫赫威名,贯慑四海八荒九重天天宫——百神战神叔叔司南境,司南逸幼时丧父丧母,便也是跟着唯一至亲叔叔司南境长大,司南境待司南逸如亲子,自是也是望子成龙,将司南逸送进了青山宗,受教于柳术真君座下。
入学不久,便临近中秋了,远在渭水执行公务的司南境来了书信,苦等的司南逸今年可能要一个人过中秋了,因公务繁忙,司南境实在是抽不开身。
而那天秦天也是一个人。
青山宗麓脚林里,有一个湖,那湖叫忘归湖,湖水清澄,湖畔风光旖旎,客至青山下,目之所及,美不胜收,流连忘返,又意名——忘归。
湖边还搭建许多茅草顶的雨亭,雨亭里有木头桩子做的桌凳,司南逸有凳子不坐,而是屈膝靠坐在雨亭木头凳子上,拎着一罐巴掌大浑圆可爱的酱色酒坛子,自饮自酌,他的脚下横竖歪到七八罐一样的小酒坛子。
入夜渐微,天边冷月正枝头,以白襕衫为主,袖边绣绘着青山宗蓝色山水河图,身着青山宗校服的秦天,沿着湖畔踱步,不知不觉中到了雨亭。
心中躁闷的厉害,在瞥见雨亭里的一身黑玄色劲装坐地独饮的司南逸,秦天的躁更翻到嗓子眼上。
他做了一个与平日里的自己,完全不相符的行为,他鬼使神差走到司南逸待坐雨亭里,开口道:
“那酒可以分我一些吗?”
司南逸喝的正微醺,不想搭理任何人,同样是心情极差的他道:“我这酒很贵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
“我不会白要的,一袋灵石。
剩下就当赏钱。”
说着,秦天|朝着司南逸脚边轻轻将钱袋抛了过去。
而司南逸却半眼也未给他,嗤笑道, “都说很贵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这些钱,让你舔坛子都不够!”
极度嚣张和狂妄的语气,这酒也不是非喝不可,可秦天因心里郁闷本来躁的很,司南逸的轻蔑更是点燃了他心口的闷着的火。
说罢,秦天又掏出了一袋,竟比先前那袋还要大,这一次竟直直砸向司南逸脚边。
“是吗?有多贵,我倒是想看看!”
司南逸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够不客气了,没成想今日竟还倒霉碰到这么不知死活的倔梆子。
看来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是没翻黄历就出门了。
司南逸回目,目光极富挑衅盯着秦天打量道:“看来你不是听不懂人话,是非要跟我杠上了!”
司南逸举起酒坛闷喝了一口,当着秦天的面,做出十分恶心的行为,他在嘴里咕噜漱了几下,又吐回了巴掌大酒坛子里,递给秦天道:“来,你不是非要不可嘛,上好的口嚼酒,给你!”
而在司南逸略微惊诧的眼神中,秦天|朝着司南逸走近,从容的接过,司南逸咧嘴笑得蔫坏焉坏的:“有品味呢!”
而司南逸的笑还挂在嘴角之际,秦天直接将那半坛子酒淋在了司南逸头发上。
“请你喝!”
司南逸揩过着前额湿漉碎发往后抹,黑着脸缓身而站起,他朝着秦天靠近,道:“小爷我,本来今日心情就很差,你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知死活的野小子,你惹错人了!”
说着,他一拳朝着秦天腹部抡去,秦天也不是吃素的,接住了他的拳头,二人你一拳我一掌的礼尚往来,最后扭抱在了一起。
司南逸掰上他的嘴,手指直接抠进去他的牙关,另一只手举着酒坛子,厉喝道,“你不是要喝酒呢,小爷亲自喂你!”
秦天直接咬上他的手指,疼的司南逸直接叫破嗓子,又拔不出来,“你特娘的,属狗的!松嘴!”
秦天咬的更用力了。
“啊啊!……”
司南逸疼的呲牙咧嘴的。扔掉那酒坛子,空出的一直手,拧上了秦天的腰,秦天被他拧的全身皮肤都发红发烫了,喉咙底更是发出了一声沉闷声,可他就是不松嘴。
因为他俩这动静实在是闹的太大了,引来了巡夜的师兄。
二话不说,逮起二人,一顿训斥。
接下来,便是一顿不可逃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