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湍意得知梁崇早就听过他的故事,笑着抱她转了一圈,“我看呢,是我娘在天上看我过得太苦,特意找了阿崇来,让我的日子甜一点~”
情之所至,一句话脱口而出,“阿崇,这次回去,咱们要个孩子吧~”
两人是商量过,确定要生娃的,这是大部分婚姻中必经的事,两人也不能免俗。
而且两人也担心老了,冒出些“侄子”、“外甥”来谋夺财产。
以他俩的经济能力和年龄来说,想要小孩的话,现在确实是最佳的时间。
但每次提到这个问题,两人各有各的考虑,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谢泽带给谢湍意的阴影太大,导致他有点生娃焦虑症,害怕自己当不好一个称职的父亲。
但他又不愿放弃床上那事儿,宁可自己吃一些伤身体的药物,也不愿太早要孩子。
梁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挑眉望向他。
以梁崇对谢湍意的了解来看,他完全不必担心称不称职的问题。
他带学堂里面的那些小萝卜头时,可有耐心了。
学生们虽然有些怕他,但也只是碍于夫子的威名和尊师重教的传统。
看到梁崇时,会非常热情的喊她师母。
单论相处细节来说,他还是能够和学生打成一片的,也很有同理心,能够放下身子,以小朋友的视角去看事情。
来跟他借书的时候,谢湍意也从不拒绝,只交代好,要好好爱护,按时归还。
班里有几个读书很有天份的学生,因为家中实在贫困,买不起书本和纸笔,谢湍意还专门跟梁崇提了申请。
从他每个月的月钱里拿出一笔,当作孩子们读书的经费。
每次考试成绩比较好的,便可以从他那里领一些纸笔回去。
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是梁崇赚的,他没有不自量力,理所当然,只把金额设在了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梁崇见此,也去插了一脚,让谢湍意跟成绩比较好那几个学子说好,可以资助他们参加一次童生考试。
若说谢湍意是出于师生之间的情义考虑,梁崇单纯就是老祖宗留下的慈善因子作祟了。
她和大多数国人一样,有钱了,总想为社会干点啥。
考童生要过县试和府试,由各地的县令和知府主持,在营州就能考。
不用像谢湍意一样跑到达州。
但考试的纸笔需要自带,有些人家连这笔钱也出不起。
到时候夫妻俩可以帮忙出考试的食宿费用和纸笔费用。
梁崇财力有限,帮助的机会只有一次,端看个人能不能抓住。
如果有幸考上了童生,便可以找个学堂教书,或者帮人家抄书,去铺子里做掌柜的,能选的活计很多,且都是相对轻松能赚到钱的。
至于要不要继续往上考,就看个人的选择。
升米恩斗米仇,后续的情况如何,俩人也不多管。
虽然对学生们投入很多,但谢湍意也没冷落家里,家务、杂活都是他在干,监工也多是他去。
种种事件观察下来,对于谢湍意能否做一名好父亲,梁崇倒是对他非常有信心。
“我五年没回达州,除了奔波麻烦之外,未尝没有逃避的意思。”
“我以前从未跟你讲过这些事情,若不是这次过来,本打算把它烂在肚子里的。”
“但跟你说完之后,内心反而坦荡了,阿崇说得对,人应该往前看,不应该被过去的事情绊住脚步,我已经陷在过去太久了,久到忘记了,生活本来就是自己的最要紧。”
“一味的拖延,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所以我打算直面问题。”
有时候,个人想法的转变,往往就缺乏一个契机。
谢湍意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词不达意,没有表达清楚,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并不是说今年就生,还是要看阿崇的安排。”
“过继一个也行。”
梁崇有次跟他提过,原先想收养呼和的事情,海丽苏人生存环境恶劣,死亡率也高,还活着的人家收养部落里的孤儿是常事,沙蝶有一个哥哥就是被收养来的。
沙蝶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跟他讲草原上的事儿,耳濡目染之下,对血缘关系,谢湍意反而不如内地人那么看重。
而且上次被托雅吓到的不止恩和,谢湍意也被吓惨了,梁崇要是出个好歹,那他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谢湍意忐忑的看着梁崇,梁崇思考了一会儿,很快便给出答复,“我考虑一下,若是明年红糖生意能做起来的话,可以生一个,没发展起来就延后。”
至于孩子,她还是更想要亲生的。
她想先搞事业的原因,一方面是觉得现在是事业的黄金期,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孩子更优渥的生活。
不想让他走自己的老路。
但听了谢湍意的故事后,发现钱和爱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在父母的爱意下长大的孩子,才最有可能养成健全的人格。
谢湍意家虽然不是顶顶富贵,但也算小富之家。
却仍然有这么多的阴司和麻烦,为了点家产算计来算计去的。
金钱有时候反而可能是爱的拖累。
庄子里的各项生产事务逐渐步入了正轨,加上赶山,现在梁崇的收入每年基本能稳定在三百两往上。
若是再做起红糖生意,赚得还能更多。
她也该放手了,赚这么多,还跟工人一起下地做繁重体力活的雇主,还真没有几个。
明年专心当个指挥官就行,她也享享福。
整天种地赶山的,容易老得快,万一和孩子年龄相差太大就不好了。
早生孩子,也能尽早恢复,要是生个女儿,以后还能一起装装姐妹。
想到这儿,梁崇问谢湍意,“你想要个男娃还是女娃?”
梁崇倒是男娃女娃都行,就怕谢湍意古人思想作祟,重男轻女,必须要生男娃儿。
“我想想啊”,谢湍意还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抓头想了一会儿,半晌回复梁崇,“要个儿子?”
梁崇的心咯噔一声。
“我想的是,男娃皮实一些,害怕女儿像我母亲和后母一样不争气,被那些不靠谱的男人哄骗了去,我捧在手心里养大,到头来去别人家过苦日子,那我得气死。”
谢湍意特别不明白,他父亲的长相跟他一样,并不受姑娘们的欢迎,怎么一个两个的,如飞蛾扑火一般,来这里自讨苦吃。
梁崇倒是一听谢泽的长相便理解了,她不也是见色起意吗。
大业朝的战争,主要集中在北方,所以更喜欢体格壮些的男子,看起来比较有安全感。
南方有些城市以文为重,偏爱谢湍意这种长相文弱,皮肤又比较白的。
他后母肯定是看上了这点。
营州和达州气候寒冷,百姓的肤色要比南方某些地区的人更白一些。
至于沙蝶就更好解释了,谢泽是内地人,又小有学识和本事,在与世隔绝的海丽苏人当中,肯定相当鹤立鸡群,能吸引年少的沙蝶并不奇怪。
说到底,不过是审美不同罢了。
都成亲这么久了,谢湍意每次撒娇卖惨使的“美人计”都能奏效,万一女儿遗传到了梁崇的审美,谢湍意的担心,还真有可能发生。
梁崇默默想了一下以后的场景,为谢湍意这个预备役老父亲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男娃好像有点讨人嫌,女儿会不会更像你啊,务蹑霜雪戏,重綦常累积,好想带她去玩儿雪,到时候一定得招赘在家,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护着,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阿崇,不管到时候是男是女,我们就只要一个好不好,我害怕生两个,一碗水端不平。”
“你看我连平安和旺财都不能一视同仁,平常连骨头都要给平安喂大一些的。”
谢湍意都等不得梁崇回复,喃喃自语。
梁崇虚惊一场,白他一眼,“你还想要几个?”
古代生孩子相当于过了一趟鬼门关,一个就行了,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等你考完试,我们去找三师叔帮看看,你吃那药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别到时候留下什么暗疾……”
“什么暗疾,我好得很……”
梁崇没理他,但确确实实心疼了一番。
她虽然父母双亡,但舅舅舅妈把她视为己出,又有父母的赔偿金在手,金钱上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谢湍意这倒霉孩子,从小过得比她还不如呢。
两人动作麻利,天色还未暗,屋子便打扫好了,便直接到客栈那儿把行李搬了过来。
晚上梁崇还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出来。
都是谢湍意爱吃的,除了他最爱的馒头和包子,还有酸甜口的糖醋排骨、酸菜五花肉等等。
第二天,谢湍意带梁崇去看了看他在达州的房子。
顺便也想把房子转到她的名下。
时下信息流通不便,很多东西不像后世一样,全国联网,在哪儿都能查得到。
谢湍意属于赘婿,入赘后,户籍便由达州变为了营州,并入梁崇家,各种税收也得由梁崇承担。
跟女子出嫁差不多。
户籍册一人一册,到哪儿都是要随身带着的,所以变更户籍不受地域限制。
来这边考试,也不是因为户籍的原因。
不同于县试和府试,院试由学政亲自主持,周边的几个城池中,就只设了达州这一个考点。
因此,周边的学子都得来这里汇集。
户籍虽然变更好了,但财产还未交接清楚。
按照规定,赘婿如果有未处理完的资产,也得归到妻子的名下。
两人在达州还未进行过任何报备,营州也管不了达州的房产,因此房契上还写着谢湍意的名字。
谢湍意的意思是,趁着有时间,房子离衙门也不远,看完房子之后,他想带着梁崇去官府,把房子的户主改成梁崇。
谢湍意的那套房子,和达州的西市很近。
和西市就隔了两条街。
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很是友好。
上次梁崇来的时候,邓虎给她解释过,东市一般是达官贵人去的市场,卖的东西比较贵。
西市的东西价格适中,因而非常受百姓的欢迎,相对而言,人流量会比东市更大一些。
谢湍意常年在外,房子是钱大夫那边在帮忙修缮和租赁的,租房的人并不认识谢湍意。
便请了钱大夫的药童带她们一起去,也就是上次梁崇去钱大夫那儿看病时,听到动静冲进里间的那个。
时隔多年,药童也长成了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待人接物很是得体,一点也不见小时候壮着胆子、给他师父强撑场面的样子。
到了被别人叫师兄的年纪。
三人去的时候,那家的女主人看到药童,还以为是来催租的。
忙进屋把钱拿了出来。
药童给彼此互相介绍后才知道,谢湍意就是他们那个素未谋面的东家。
梁崇他俩本就是不请自来,认人之后,谢湍意忙把事先准备好的礼品递了过去,说只是带媳妇儿过来看一眼房子的格局,认认地方。
毕竟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人家是出了钱的,俩人贸然前来打扰,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租户性格和善,也不想得罪东家,痛快的让孩子带他俩进去看看。
谢湍意的房子,不止挨着市场,还是个少见的二层楼。
前街的那面,中间是个商铺,可以用来买卖货物。
两边则用来住人。
后面带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开了一个后门,直接通往后街。
进货时,有时候前街不太方便,怕影响了客人,便可以直接将货物拉到后门,再从后门拉进来。
这家人还养了驴子,专门在角落里给驴搭了一个驴棚,板车和篷子等物件就摆在旁边。
驴棚打扫得很干净,但还是能闻到一点异味,毕竟是牲口,有一点味道也正常。
照旧还是打了口井。
院子里本来还有一棵老树的,但这家人是商户人家,院子要用来堆放货物。
树的直径很宽,加上伞盖,遮了大半个院子,可利用的空间也大大的降低。
便和谢湍意去了信,取得他的同意后,把院子里的那棵树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