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块石头每一块都有苏惊棠小腿那么高,长得坑坑洼洼,没有规则。
她弯下腰,从石头下抄底:“哼嘿……唔?”
温寻以为石头上的法力伤到了她,有些紧张,但听到她反复哼哧,看到石头纹丝不动,他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你……”
“你一个拥有万千子民、法力超群的绝色宫宫主,搬不动石头?”
苏惊棠脸微微涨红,含糊解释道:“我有些记不清楚,忘了怎么施法。”
“你不会在骗我吧?”温寻狐疑。
苏惊棠不紧不慢拿出小本本,看了几眼,颇有底气地说:“我句句属实,你不得怀疑!”
她咬牙切齿俯身搬石头:“等我搬完石头,你就是我的小弟,任我差遣。”
若是平常妖怪,早遭到石头上的法力攻击了,这个姑娘到现在还没反应,应该是有点东西的。如果能利用她万千子民的能力,找到将自己卡在石头缝里的人,也不是不行。
温寻眼神渐渐起了变化,看着苏惊棠的眼神像一枚白花花的棋子。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苏惊棠日夜辛苦,终于挪动了六块大石头。
“轰隆”一声巨石的缝隙松动,自动分成两半往左右移动。
温寻从中掉出来,灰尘飞起,呛了他好一会儿。
“约定生效,温寻,以后你就是我的绝色宫的一员了。”苏惊棠朝他伸手。
他抬头,见她逆着光,浑身带着光晕,像是刚从七彩云层走下来一般,惹得他心中一悸。
他被光线刺得眯起眼睛,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能看到她脸旁细小的绒毛,和圆润的耳廓。
他将手放进她手心,她轻轻一拉,他身体靠近,看到她嘴角微弯,颇为得意。
日头正盛,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下禺山。
温寻一步三回头,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烦躁:“苏惊棠,你能不能走快点?”
苏惊棠抡起手里的树枝,在他面前凶狠一挥:“你不可以凶我,我才是老大!”
她的神情和声音并没有威慑力,温寻扯了扯嘴角,忽然坏笑,抢过她手里的树枝往前跑。
她愣了愣,提裙追过去,气急败坏地喊:“放肆!你这个坏东西!”
禺山并不是附近唯一的山,到禺山山脚下,能看到不远处更高大的山丘。俩妖犹豫了一会儿,选择往相反方向去。
路边几只鸟妖正在抠树干里的虫子,急了的直接上嘴啄。
苏惊棠用手指碰了碰其中一只妖:“请问,你们认识闻人逊吗?”
“不认识。”鸟妖拂开她的手。
“那你们知道绝色宫吗?”
“绝色宫?没听过,是凡间的玩意儿吗?”
温寻微微弯腰,在苏惊棠耳后好奇地问:“闻人逊是重伤你的仇人?你不是失忆了吗?”
他的气息在她耳后萦绕,她抓了抓耳后微痒的肌肤,道:“我失忆了,但是我的宝贝记着。”说到“宝贝”时,她拍了拍袖子,那里放着她的小本本。
二人继续往前走,苏惊棠忽然一脸惊恐停住脚步。
没听过……没听过?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万一、万一那些妖怪没听过绝色宫,是因为绝色宫早已销声匿迹了呢?
那自己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怎么了?”温寻看着苏惊棠,发现这姑娘似乎和他见过的其他妖都不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都怪闻人逊,我一定要抓住他,将他千刀万剐!温寻,你被封印在我不远处,或许我们有共同的仇人,他杀我的时候被你看到,想灭口,但又打不死你,所以将你封印了!”
温寻惊奇:“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
“也许是因为能力吧。”
“?”
谁给她的自信,搬了两天才搬动的那六块石头吗?
禺山落石的动静不小,惊动不少妖怪。
一道黑影从附近最高的山丘窜到禺山山顶,很快,又从禺山离开了。
苏惊棠和温寻讨论的时候,黑影从头顶掠过,他们一同抬头,只看到天边漂亮艳丽的火烧云。
原来一天又过去了。
山四周多树林,步行至云彩失色,他们才在路边看到一个黑袍人,黑袍人帽子很大,帽檐耷拉着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
苏惊棠和温寻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忽然出声:“你们是从禺山下来的吗?”
他声音清润,语调微沉。
“你有什么事吗?”苏惊棠不敢贸然承认,小心反问。
“那上头有凶恶的妖怪,刚才的动静是不是妖怪弄的?我在附近住,怕上面的妖怪下来害人。”
“凶恶的妖怪?”苏惊棠缓缓回头,怀疑地看向温寻。
难道……说的是他?
温寻瞪眼摇头——
怎么可能是我!你看我长得这么良善,像是凶恶的妖怪吗?
黑袍人微微抬头,看到他们眼神互动,稍微将帽檐往上抬了点,露出鼻尖。
“刚才我好像听到你们问什么绝色宫,你们找绝色宫做什么?”黑袍人再次开口。
“你知道绝色宫?我们要去那儿。”苏惊叹道。
“据说绝色宫离这里有一个筋斗那么远。”
“一个筋斗不在脚下吗?”
“传说中有个厉害的家伙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所以我们用一个筋斗形容十万八千里。”
苏惊棠深思,为什么自己会在离绝色宫那么远的禺山?
“那你认识闻人逊吗?”苏惊棠怀疑闻人逊是禺山附近的妖,自己在这儿是因为他。
“闻人逊?”黑袍人语气很是疑惑,很快,他恢复平静,“听起来不像是我们这里的妖。”
他指向一个方向:“你们顺着西北方向去,飞半个时辰后能看到一处小山丘,那里住了个老者,知晓很多事,我知道的消息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多谢指路。”苏惊棠抱拳。
“说不定能在那里问出我们的身份。”温寻拉过苏惊棠往前跑,“苏惊棠快走,这次不要慢吞吞了!”
黑袍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幽深:“苏惊棠?”
转瞬间,他化作黑影落到西北方向的山丘上,迎风而立,风吹得他黑袍呼呼作响。
他坐到石头上,抬起手,掌心对着地面,气流化作长剑,插入土地里。
阴冷的笑声从黑袍里飘出来:“盯着禺山这么多年,她终于醒了……竟然失忆了,苏惊棠……”
“不能让他们发现。”
“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