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张了又张，却迟迟开不了口。
此时的她完全算不上平静，因为她知道许佳人说的不是空话。
她的确报名参加了这个助教计划，但是这个助教计划是在她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的。
那时候她还没有回国，就已经报了名。
迟暮脑子里还在拼命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许佳人苦笑一声。
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她从反射的玻璃窗已经看到了迟暮脸上纠结的神情。
许佳人再次晃了神，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和迟暮在一起时的场景。
是，她承认，她就是肤浅，在看到迟暮好样貌的第一反应就是接近，然后占有。
她不为自己做什么辩解，她只是遗憾没能真正走进迟暮心里。
回顾起她和迟暮的点点滴滴，心头一阵绞痛。
她们俩的关系看起来亲密无比，做了那么多再亲密不过的事情，但其实也不过如此。
迟暮也好像从未让她走进心里，好像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许佳人难过地想着。
回过神来发现，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飘起了小小的雪花。
这是今年的初雪，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地迟。
许佳人又悲哀地想起一件事情，上次从海洋馆回来时，天气也不是很好。
那时她还以为是初雪来着，兴奋地趴在窗边等了好久。
那时为什么那么兴奋呢？
不过是为了在初雪这个被人们赋予各种浪漫意义的日子里讨一个人的欢心而已。
她期盼了好久的日子啊，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
许佳人莫名地眼眶就有些发红。
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迟暮。
还是今天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着迟暮，时间很久，久到许佳人已经确信自己就是把这个人刻在脑海里了。
她闭闭眼，发现自己心里升不起哪怕一丝对迟暮的怨。
和迟暮短暂在一起的日子不过是黄粱一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放手了。
她下午看了那个助教的计划，那么好的机会啊，她没理由拽着迟暮不让她高飞。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最后再自私一次，由她来结束这段关系。
再次睁眼时，许佳人和迟暮四目相对：“我们分开吧。”
饶是迟暮在踏进这家咖啡厅时就已经心有所感，但此时整个人还是如坠冰窟。
感觉就像是许佳人手里拿着一把刀，此时正毫不留情地割断两个人身上交缠着的线。
但偏偏许佳人手里的那把刀，还是她亲手递过去的。
脑子里一片嗡然，捋不出一条思路，只剩下许佳人的那一句。
迟暮有了平生第一次想要逃避的念头。
低下头，看到桌子上的甜品，用叉子在盘子里叉了好几次才成功叉起来，递到许佳人嘴边。
动作有些急，想要忽略许佳人已经出口的话。
蛋糕递到嘴边，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许佳人眼泪却忽然溢出来，脑袋偏过一边，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迟暮心上也不好受极了，捏着甜品叉子的手往回蜷了一下，但还是倔强地举着。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僵持着。
许佳人狠下心不去看余光里迟暮颤抖着举着的手，心里难过的要死。
僵持了许久，迟暮的脑子里总算是有了一条思路。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担心声音稍微一大就会弄碎什么似的。
“我们都回去冷静几天，不要分开，好不好？”
许佳人心上忽的一酸，她认识的迟暮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姿态放下来，甚至到了有些卑微的地步。
许佳人垂眸又抬起，手上的动作越握越紧，克制着胸腔里不知名的火气。
压抑着愤怒：“冷静几天然后把这件事忘了，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是吗？”
许佳人绷不住哽咽：“所以你一直把我当什么呢？”
迟暮摇头，她想告诉许佳人不是这样的，不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她抬头看到的是许佳人眼里的戏谑，太扎眼，也太刺人。
迟暮竟有些不敢去看这样的许佳人，但许佳人的话还在继续。
“可有可无替代品？”
“永远也说不出口的关系？”
她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说完，眼泪再一次汹涌落下，却还是倔强地把头偏到一边。
“不是的。”
迟暮心里压不住的慌乱，紧蹙着眉：“不是替代品。”
伸手想要去抓许佳人的胳膊，却被许佳人用力甩开。
这是许佳人头一次甩开迟暮的手，甩的毫不留情。
迟暮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神色里掩不住的错愕。
许佳人只看了一眼，心如刀绞。
狠下心：“就这样，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不顾迟暮的伸手挽留，转身离开。
迟暮第一时间跟着起身，追出去。
许佳人走的很快，像是知道她在后边跟着，故意要把她甩开似的。
街道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雪，她穿着高跟鞋，其实走不快的。
但她还是跟着，万一许佳人回头呢？
但是没有，许佳人越走越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许佳人走了多久，她就跟在后面跟了多久。
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许佳人的不安来源于哪里，但她依然无能为力。
许佳人离开的背影很决绝，有那么一瞬间竟和她昨晚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迟暮一阵恍惚，所以，许佳人也要离开她对吗？
当迟暮目光再次聚焦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