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福听到这话,赶紧行礼,受宠若惊:“秦川伯哪里话,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
张楚摆摆手,和煦道:“谈不上吩咐。”
“咱们永崇坊大约有多少户?”
周长福几乎没有思索:“秦川伯,差不多两万三千多户。”
张楚点点头。
长安百万人口,一百多个坊市,算算,差不多每一坊就是两万到三万户左右。
“现在,百姓们都在做什么呐?”张楚又问道。
周长福愣了下,有些唏嘘:“秦川伯,你也知道,本来一入冬,大家伙几乎都没有什么事做了。”
“更别说今年,比往常还要冷,所以,大家都在家里缩着呐。”
张楚眯了下眼眸:“如果某家,给他们一个挣钱的生意,有没有人干?”
周长福眼睛一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然有人啊。”
“你是不知道啊伯爷,今年冬天木炭这个价格,带的其他一些东西价格也蹭蹭往上涨。”
“多少人在发愁,这个冬天该怎么过?”
“伯爷,你忙,可能没有注意,就下雪的这几日,咱们永崇坊,已经死了小五十多人了。”
“都是被冻死的。”
周长福压低了声音,朝张楚说道:“所以说啊,伯爷,百姓穷啊,真的是难熬!”
“要是能有钱赚,谁不愿意?一到冬天,百姓们缩在家里,是自己情愿的吗?”
“不是啊,其实都是被逼的,没法子,找不到工,没钱赚,可不就只能在家里蹲着了吗?”
周长福说出了底层百姓的心酸。
即便是长安这座最繁华的城池,百姓的日子,其实也好过不了哪里去。
“这样啊,那就好办了。”张楚点点头:“ 那你就帮我吆喝吆喝。”
“今天准备准备,想赚钱的,就让他们把担篮,推车,或者说牛车啥的,都备好咯。”
“明天一大早,就在永崇坊坊门前集合。”
“过时不候。”
张楚交代。
“是,伯爷!”周长福搓搓手,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伯爷,你要带着他们,干什么去?这样卑职吆喝的时候,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张楚眯了下眼眸:“干什么去,不用他们管,绝对不是作奸犯科,只要告诉他们,一个人好好干,最少能赚七八十文,如果勤奋,认干,准备的家伙妥当,嘿,一天就是三四百文,怕是也打不住。”
周长福瞪大了眼珠子。
一天三四百文?
娘哎!!!
这是什么活?说实话,周长福都心动了。
一天三四百文,甚至还都打不住?最低也七八十文?
周长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二话都没说,嚎叫一声,便冲向了大街小巷。
一天能赚三四百文,谁还问干什么去?就算是拉粪,周长福保证,大家也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冲!
望着周长福兴奋激动离去的身影,张楚刚要回府。
“嗯?”
忽得,一道熟悉的人影闯进了视野。
而对方见到张楚,也好似长长松了口气,撩着袍子,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师父,师父,温司卿请你过去一趟。”
来者,正是上林署署令黄平。
等黄平冲到跟前,已是大汗淋漓。
“什么事?”
“还要你亲自来一趟。”
张楚笑着问道。
黄平咽了口唾沫,调整了下呼吸,忧愁道:“师父,还不是户部······”
“上一次,你征了户部的粮,这不,户部就记恨上咱们了。”
“朝廷各个衙门的炭额,都已经定下来了,就咱们司农寺的炭额,咱们去催要了好几次,户部都没给。”
“说是······说是咱们什么时候把那一万担粮食还给他们,他们再······”
黄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下。
张楚瞬间恍然了解。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户部的报复来的还挺快。
想想也是,户部拿自己没有法子,但,却有一万个法子整治司农寺。
毕竟,不论再怎么说,司农寺大小一干官员的俸禄,福利各方面,最终是要户部落实。
他们想要卡司农寺,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样啊。”
“走吧。”
“去衙门。”
张楚往前走去。
黄平急忙跟上:“师父,你还要小心司农寺丞胡冬,这家伙上蹿下跳,说是让温司卿上折子,把你革出司农寺。”
“以平息户部的怨气。”
“他抓着这件事不放,一直攻击师父你,也让温司卿颇为头疼。”
“其他各署,也都在他的勾结串联下,大家似乎对师父你,都有了些怨言。”
黄平说道这里,咬咬牙,不忿道:“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师父你,他们还都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呐,这会为了些许·······”
张楚笑呵呵的直接打断了黄平的话:“这事,也不怪其他同僚。”
“毕竟,今年炭价那么高,户部的炭额一直不落实,他们的利益是受到不少损失的。”
“大家都是人嘛,不是圣人。”
“有些不满,也是正常的。”
“只是今后,再有什么事,不叫上他们就是了。”
张楚淡淡道。
“是,师父。”黄平赶忙应下,领着张楚到了马车处,取来缰绳,扶着张楚登车,而后,朝着司农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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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农寺。
衙门正堂。
胡冬满头大汗,他义愤填膺,兴奋无比的,站在温柬面前,冲身后大小司农寺各署署正嚎叫着:“诸位,让你们说说,这户部能得罪吗?”
“他张楚,凭什么得罪户部?就算是他得罪,也就罢了,凭什么还把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连带上?”
“今年炭额,各个衙门都已有了章程!”
“咱们也都知道,今年木炭的价格有多高?这木炭到手里,可就是真正的真金白银啊。”
“如果把炭额卖了,衙门里的人,每个人最少能分到三四贯啊。”
“这都抵得上你们几个月的俸禄了?”
“现在好了,就因为张楚一个人得罪了户部,咱们在这里喝西北风。”
“那一万担粮食,全让他拿走了,名声也让他赚了!”
“可咱们给他背锅!”
“温司卿,你是司农寺卿,这事,你定要为咱们做主啊。”
“大家说,对不对?”
胡冬声音都有些沙哑了,着实是激动的厉害。
这个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
这些天,他可没少奔走,才把各署令串到了一起,就为了今日发难,把张楚,赶出司农寺。
只要张楚走了,再有吏部尚书赵公暗中相助,司农寺卿的这个位置,除了自己,还能有别人和自己抢?
没了!
所以,胡冬着实是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