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崔公爽快。”
“既如此,某家这就回司农寺,布置,也会派人来户部,把这二十万贯交割给司农寺!”
“陛下,臣,告退!”
时间紧急,北山的煤这会估计第一批已经开始填充司农寺在芳林门外的仓库了。
虽说现在崔如渊一切都答应了下来,可,张楚也明白,必须要在他们没有见到煤炭之前,起码先把一切手续都给交割完毕,而后,把这二十万贯,全都拉到司农寺里的那两个大仓库里去。
这两个大仓库,空了已经太久了。
是该填满了。
张楚走了,步伐匆匆。
李世民眼角抽搐,眉宇发颤,这小子······
胆子确实是太肥了,也着实是有些太狂了。
这事,岂是他能做好的?
房玄龄一口饮尽了面前的茶,可也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忧,这小子······
哎!!!
只求不要胡闹的太过于过火吧。
“陛下!”崔如渊心中兴奋,也突然猛地反应了过来,朝李世民行礼道:“陛下,这一次,若是秦川伯胡闹,把这二十万贯扣下,却不履行自己所答应的一切,还请陛下不要枉顾私情。”
“刑部大牢,或者大理寺牢狱,应该有秦川伯的位置!”
崔如渊先给李世民提个醒,把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到时候,这小子又找其他各种各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
李世民挠挠头,清楚这事是糊弄不过去的,重新抄起袖子,点点头:“放心吧崔公,律法,无情。”
崔如渊喜滋滋。
赶紧回了自己的位置。
甘露殿中,一时有些沉闷。
被张楚这么一搅,不,不能说搅和,应该说是被张楚这么一刺激,众人也没有心思讨论什么了,草草散去。
李世民瞅着众人的背影,坐在位置上,望着殿门外,颇久,才起身,离去。
房玄龄和柴绍步履多少比崔如渊他们健步如飞要慢些。
走在后面,两人有些面面相觑。
“秦川伯,这一次,终究有些莽撞了。”柴绍无奈道。
房玄龄皱着眉头,手指,一直夹着胡须,目光里也全是忧虑。
“哎·······”
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再说。
下雪之后,总是会晴朗几日。
不过,太阳虽大虽圆,可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而温柬此时,尽管身上还披着大氅,但,浑身却拔凉拔凉的,便是沸腾的茶,都一饮而尽,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盯着坐在面前的张楚。
头皮,发麻。
呼吸,僵硬。
不知,所措。
不过张楚拿着茶杯,却是悠然自得的品着热茶,很是轻松。
“张主薄,这一次,你·····你·······”
温柬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明明已经给了张楚条子,只要去找到户部侍郎卢承庆,就能解决。
可怎么·······可怎么闹到这一份上了?
司农寺来负责今年各衙门的炭额发放?
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
当张楚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温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张楚疯了,亦或者两个人都疯了。
张楚笑呵呵的给温柬再斟满茶:“温公,饮茶,赏雪就是了。”
“其余的事,下官,心里有数。”
瞧着张楚自信的模样,温柬只能重重叹息一声,把嘴边难听的话,都给咽了回去,叹息道:“张主薄,你还年轻,何必斗气?”
“知不知道?几日后,你将面对什么样的场景?”
“那些衙门,一个个可都不是吃素的。”
“他们能卖崔公一个面子,绝对不会卖你面子,崔公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削减炭额,他们定然都不认,肯定全额向你讨要,不给,看着吧,朝廷上的折子能把你吞了。”
“更何况,这段时间你干的事,惹得一些人不开心,他们更是会趁机向你发难。”
“张主薄,冲动了啊。”
张楚呷了口茶:“下官多谢温公担忧,但还是那句话,下官心中,有数。”
温柬见张楚如此油盐不进的态度,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拍了拍身上的袍子:“罢了罢了,老夫已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上过朝了,那些点卯太监,都把老夫的名字给划了去。”
他起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摸出来一把笏板,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大不了,老夫把这个罪名,给你担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成或不成的,老夫希望司农寺在你手里,能有些建树。”
张楚哭笑不得。
可看着眼前已是发须苍白的倔强老头,也不说什么了。
只有事实摆放在他们眼前,才能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
张楚摸了摸袖子里之前温柬交给自己的条子,他没有还回去。这条子既写出来了,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时间,一点点流逝。
这茶,都已煮了好久了。
温柬趴在地毯上,也顾不上喝茶了,不知道在笏板上写着什么,眉头紧皱的,无比认真。
黄平匆匆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文书。
“温司卿······”他想要先给温柬行礼,张楚摆摆手,不让他打扰温柬。
“张主薄。”黄平赶忙跪坐于一侧,把手里的文书,递给了张楚:“张主薄,按照你的吩咐,下官去了趟户部,二十万贯,全都交割了。”
“这是交割文书。”
黄平把一纸文书递给了张楚。
内容,很简单,但上面盖着户部和尚书省的大印,有了这份文书,到时候就算户部反悔,也不可能了。
“张主薄,这是各个衙门炭额的标注。”
黄平把另一份文书递给了张楚。
密密麻麻的,上面写满了衙门的名字,后面,则是对照着衙门的炭额数量。
张楚“嗯”了一声,翻开,找到了司农寺,双眸,轻轻眯了下:“黄平,之前司农寺,是领多少炭额?”
黄平想了下:“主薄,司农寺一般是三千斤。”
“历年都是如此么?”张楚再问。
黄平点点头:“历年都是如此。”
张楚把文书放下,却点了点上面的标注:“那······为什么户部上的标注,是五千斤呐?”
黄平一愣,赶忙望去,而后猛地抬头:“张主薄,这·······”
他神经有些恍惚,双眸炸裂。
“狗日的,胡司丞他······他一个人竟敢贪墨两千斤!!!”
“这件事,历来也都是胡司丞主办,旁人,插不入手。”
黄平真的是被胡冬的贪心吓住了。
五千斤,你自己直接贪墨两千斤,这还不是二百斤,三百斤,而是两千斤,将近一半啊!!!
这胆子·····也太肥了!!!
张楚不动声色的把文书合上,瞥了眼黄平:“这件事,先不用声张。”
“去吧,让上林署上下所有人,如果人手不够,就抽调其他署的人,帮着 太仓署,把这二十万贯,入库!”
黄平用力点点头,而后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疑惑道:“张主薄,其实,有文书在,这二十万贯就已是咱们的了,放在户部的仓库里,也是咱们的,不用大费周章的运回来吧。”
张楚饮了口茶,嘿了一声。
“文书,终究是只是一张纸罢了,某家害怕,到时候崔公和户部,不认啊。”
“他们耍赖皮,就守着不让咱们拉走,你有啥法子?”
张楚给了他一个你还年轻的眼神:“记住,一切,只有揣到自己兜里,才是自己的。”
黄平了然,赶忙起身,告别,大踏步朝外去了。
张楚扭头朝外看了眼天色,再瞅着不知道写什么,满脸认真的温柬,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芳林门外的太仓署仓库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