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房玄龄过来了,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闭上了嘴巴。
毕竟,这事自家人讨论讨论还行,若是让旁人听去了,那可就不是丢人这一条路了。
长孙无忌原本有些疲累的脸上,也猛地一凝,立马身子站的笔直,笑着望向了房玄龄。
“呵·······”
“这么巧。”
长孙无忌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这不是,前一阵子一同做了个生意,眼看立冬已过,上元节也不远了,都慌着要分账呐。”
房玄龄闻言,不由恍然。
“老夫就说嘛,辅机盐业日进斗金,富得流油,怎能欠其他人的钱呐?”
“好家伙,刚才老夫听说最少得都能分到三万贯。”
“看来,大家今年都能过个好年了啊。”
“辅机赚钱的手段,老夫是知道的,神乎其神也!”
“哈哈哈·······”
“既如此,老夫也不打扰诸位分账了,告辞。”
房玄龄抱了抱拳,双手插着腰,慢慢朝皇城里的尚书台衙门走去。
“玄龄,你这是·······”
“看上去精气神怎么如此虚弱?要不要我搀你进去?”
长孙无忌一边关切,一边心有其他想法的赶忙跟了上去。
房玄龄叹了口气,挥挥手:“辅机,无妨,无妨,你去忙吧,忙吧。”
“岁月不饶人,岁月不饶人啊······”
房玄龄无限感慨着,满脸愁苦的离去。
房玄龄刚走,呼啦一声,长孙无忌身边就又被诸多官员围满了。
长孙无忌挠头。
看着他们手里白纸黑字的条子,心里真的是要恨死长孙冲这个败家玩意了。
就算赵国公府家大业大,铁业辐射整个大唐,甚至于西域诸国多有路子,但,平白无故的让自己掏出去百万贯,他心里也着实难受的厉害。
这时,一道低喝,在人群外乍起。
“像什么样子嘛!”
“有什么事,私下里再说!”
“这里可是朱雀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们如此······成何体统!”
众人急忙循声望去,就看见萧瑀和崔如渊一脸严肃的负手而立。
众人你瞧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再朝周围瞅瞅,果不其然,不说来往百姓都好奇的望着这边,这个时候也正是各衙门上工的时辰,颇多来往官员都好奇的望着他们。
“快快快,都散了去。”
“再说了,这事,是小辈之间的约定,怎么说,也都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围堵赵国公?”
“哼!”
“赵国公可在这些条子上,签过一个字?”
萧瑀再喝道。
这话,让众人都缩了缩脑袋,这个道理,他们何尝不清楚呐?
可是,让小辈去找长孙冲和杜荷讨要,他们两个人也亏得裤衩都没了,猴年马月才能还上啊!自然,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长孙无忌了。
不过,现在见状,也知道不好再纠缠,只能纷纷叹息一声,冲长孙无忌抱了抱拳,各自离去。
想着有空闲了,私下里再和长孙无忌说道说道。
见他们带着些许不甘离去,长孙无忌不由长长松了口气,笑着,冲萧瑀抱了抱拳:“萧公,多谢了。”
萧瑀挥挥手:“辅机啊,你我二人,何必说这些外话?”
说着,萧瑀朝左右敲了敲,见没有人了,赶忙走到了长孙无忌身侧,拉着长孙无忌一同朝朱雀门走去,并且压低了声音道:“辅机,老夫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长孙侄子欠我那不成器孙子的二十万贯,你看·······”
“是不是先还给老夫?”
“你知道的,老夫家里远远比不上辅机你啊。”
“不过二十万贯,辅机,对你毫无压力不是?”
萧瑀双眸灼灼的盯着长孙无忌,无比期待。
昨日,他真的是要气死了,想着回到家后,定是得好好教训下萧宪,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把长孙冲给他签的条子拿了出来,说是保本生意,自己没亏。
峰回路转,萧瑀大喜过望!
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白天阴阳怪气,在旁边一直说风凉话的长孙无忌,才是这一次最大的亏家!
这不,便有了这一幕。
长孙无忌咽了口唾沫,望着萧瑀笑意浓浓的脸颊,双手抄着,突然嘿嘿一笑:“萧公,你刚才可也说了,这条子上面,就没有老夫一个字!”
“想要钱,去找长孙冲便是,老夫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老夫有钱,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你们不是?”
“萧公,崔公,你们聊,老夫突然想起来吏部今日几道当急的文书好要老夫过目,告辞!”
说罢,长孙无忌迈着小碎步,一溜烟的溜走了。
萧瑀愣了下,望着长孙无忌快要消失的背影,才猛地反应过来。
“无耻!!!无耻!!!”
“辅机······你······”
“哎呀!!!”
萧瑀撩起袍子就要追出去。
不过,崔如渊拉住了他。
“萧公,萧公,消消气,消消气。”
“赵公,也有他的苦衷啊。”
“如果还了你,若是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一股脑的都找上来了?”
“这账啊,要不就是一口咬死不还,要不就是全都还了,绝对没有其他折中之路。”
崔如渊嘿嘿笑了两声,他乃是户部尚书,岂能不了解长孙无忌的想法?
今天,说实话,他听说了这件事后,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也莫名的好起来了。
有意思,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合着,大家都被张楚搞得亏了一圈啊,相比之下,自己还真是最幸运的那个。
起码,真金白银不是从自己家里掏出去的,户部亏点,就亏点吧,总比自己亏要强得多不是?
萧瑀快要哭了。
他拿着手里的条子。
“辅机竟然如此无情!”
“该死!”
“这么多钱,长孙冲这家伙,他怎能拿得出来啊!!!”
崔如渊呶呶嘴,突然灵光一显,再道:“不是还有襄阳郡公杜荷嘛,他和长孙冲一同承担这百万贯,既然长孙冲没有,不如去找他?”
萧瑀听到这话,直接被气乐了:“别提襄阳郡公了,听说今天一大早,他和城阳公主殿下,就被债主请出去了。”
“啊?杜荷把宅子都亏掉了?”崔如渊傻眼了。
“哎,谁说不是啊。”
“估计这会,城阳公主正在和杜荷闹和离呐。”
萧瑀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条子,惆怅啊。
崔如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最后,只能道:“都怪他娘怪张楚!”
听到这话,萧瑀的脑袋点的比鸡叨米还要快,更是咬牙切齿:“都他娘的怪张楚!!!”
“此子,哼!”
“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啊!”
“不过,崔公,听你这么一说襄阳郡公的事,老夫心里倒是好受了些,哎,莱国公如果在天之灵听到了这事,怕是都会被气的诈尸回来!”
幸福都是比不出来的。
听着这般人间惨案,萧瑀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谁说不是啊,莱国公英明一世,谁能想到,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把一世英名都给败坏光了。”崔如渊感慨。
两人之间,沉默。
“都他娘的怪张楚竖子!”
临了分开时,萧瑀忍不住的又骂了一句。
崔如渊唯有苦笑了。
这个时候,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呐?
张楚这小子,这一次可真的是·······
崔如渊惆怅,不过心里,别说,还真佩服!!!
串珠成线,穿丝成林,一步步地能走到现在,如果换做自己·······
可惜不是崔家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