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矾是天然的含水硫酸铜,是五水合硫酸铜(cuso??5h?o)的俗称,是分布很广的一种硫酸盐矿物。它是铜的硫化物被氧分解后形成的次生矿物。主要产于铜矿床的氧化带,也经常出现在矿井的巷道内壁和支柱上,这是由矿井中的水结晶而成的。晶体成板状或短柱状,这些晶体集合在一起则呈粒状、块状、纤维状、钟乳状、皮壳状等。它们具有漂亮的蓝色,但如果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会由于失去水而变成不透明的浅绿白色粉末。同时胆矾极易溶于水。胆矾是颜料、电池、杀虫剂、木材防腐等方面的化工原料。
但,它同时也是另一样大杀器的来源。
这件大杀器就是俗称工业之母的硫酸!
用煅烧胆矾的方式来获取大量的硫酸,从而生产硝酸、盐酸、火碱等所谓三酸两碱,完成化工体系建设,一直是守汉长期以来的一个梦想。在他即位之初便进行了用硫铁矿同硫磺进行煅烧获得硫酸的缸塔法工艺小规模生产试验,虽然试验被证实是成功的,但是距离他心目中那种大规模的生产还有很大的差距,迫不得已被停了下来。
但是,如今硫酸的大规模生产却被守汉又一次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化工坊和汉元商号、太平洞兵工厂的诸位承政都被召集到了顺化,而陈天华,也是在应邀之列。
而已经头发掉的不剩几根的胡礼成,也是晃动着油光泽亮的秃头,在两个天竺胡姬、四个东瀛侍女的陪伴下,得意洋洋的坐在席棚之中,同周围的熟人打着招呼。
“呦呵!胡老爷子。又纳了新宠?您老这个身子骨儿可还硬朗?顶得住吗?一条老牛要耕六块肥田,别把老牛累坏了!”
有那相熟的人略带着几分戏谑同人称老狐狸的胡礼成打着招呼。
“要是这条老牛只吃地里的青草,却不去耕田,不是更好?”胡礼成老了几岁年纪,嘴上的功夫却是丝毫不饶人。几句话便将话题推了回去。
“呦!那就看着几块好地这么荒着?老爷子,你就不怕?”
调侃笑骂声中。人们看看都到齐了,彼此打过招呼之后,人们开始变得安静下来,不知道这次守汉召集大家前来所为何事,但是看看在座的这些人,范围之广。人员之庞杂,却令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说。主公又有新的东西要拿出来了?想到了这里,胡礼成貌似有些昏花的老眼不由得精光闪烁,手中的迦南香手串也是捻的飞快。
“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事情说。”
果然不出老狐狸的预料,守汉到来之后,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几十人在守汉的带领下。乘车来到了顺化城外的一处山坳中,远远的便从山坳中传来一阵阵浓烈且刺鼻的怪味,令拉车的挽马都嘶鸣不已。马车夫们急忙用浸湿了清水的棉布条缚住了马匹的口鼻。这才令这些温顺的生命变得稍稍安静下来。
山坳里不时的有人影闪动,将一车车的胆矾往山坳深处运去,从哪里,不时的飘来众人刚才闻到的那刺鼻的味道。
这胆矾在菩萨铜矿开采过程中如同烂泥一般被丢弃在一旁,既不是可以炼出铜来的矿石,也不是那些有提炼价值的伴生矿,一直就在那里堆砌着,如今却劳动主公的金身大驾带着大家前来,想必是主公又有了什么新的法子,将这胆矾中的奇妙之处参详透了,从而可以上为军国大事,下为国计民生,中间为了大家的发财大计。
山坳里,砌筑着一座众人有点眼熟的高炉,和炼铁用的炉子很是相像。
胆矾,学名五水硫酸铜,经过高温煅烧后会分解为铜绿、三氧化硫跟水蒸气,根据这个特点,这座高炉砌筑的也是十分有讲究。
在高炉的一侧有一条用陶瓷制成的管道,作为导气管,负责将炉内的气体导出。另一头连接在一个接收塔上。因为是初次生产的缘故,接收塔的顶端有一个类似于喷头的东西往下喷水,接收到的气体,也就是那些三氧化硫在在接收塔内往上升,同时,接收塔顶端的喷头不断喷水往下落,二者在塔内相遇,自然会水乳交融,抵死缠绵,进而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硫酸。
接收塔底部有一个用陶瓷制成的接收出口,将三氧化硫和水的爱情结晶硫酸在这里释放出来,这些接收出来的硫酸被那些官奴小心 翼翼的装入瓷坛之中密封好,重新放入喷头处继续往下喷,如此循环往复几次后,便得到了发烟硫酸。这些发炎硫酸将作为类似于种子,用于接收接下来的三氧化硫。除了初次制作硫酸用水接收外,以后都会用发烟硫酸接收。额,似乎有点像孩子多的时候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们一样。
如果大家还记得高中化学的话,那么,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场景,便可以用下面这个方程式来概括。
cuso4?5h2o=(条件:高温)cuo+so3+5h2o,so3+h2o=h2so4
这是胆矾制作硫酸的方程式。
这个过程如果在二十一世纪出现的话,那么从工厂主到幕后黑手李守汉,都会被环保局请去喝茶聊天,绝对会被罚的连内裤都没穿的,说不定还得去捡捡肥皂。原因?高能耗,高污染,但是,在十七世纪,又有谁有这个意识?只知道这个方法比煅烧硫铁矿要来的简单容易量大就够了!
看着官奴们将一坛子一坛子五十斤重的硫酸密封好,送到附近的洞穴之中储存,在场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来是守汉的表情凝重、严肃,众人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二来,这里的气味也实在太浓烈了些。想要大口喘气,还得出去再说吧!
“这些官奴,待遇、伙食如何?”
守汉没有问产量,而是先问了那些从事高温、有毒作业的劳动力。从四处攻破的城镇村寨中抓捕来的俘虏。
“每人一天三顿饭,晚上有一顿夜宵,四顿都有鱼有肉有蛋。晚上那顿夜宵有酒。公家供给。衣服鞋袜都是随坏随发。还有掩口巾等物,总之,这些人在这里的一切开销都是公家包了。只要不惜力,咱们绝对有良心。每个官奴,一个月十个银元!”
“每天的产量多少?”
“回主公,这一座炉子。每天大概可以出产300斤,因为是试验炉。所以不敢搞得太大,这几天的产量,都被弄去试验您说的硝酸和盐酸、烧碱和纯碱了。”
这里的主事很是清晰的回答了守汉的问话,让他很满意。
“你们都过来。”
守汉招呼一众文武工商界的大员。
“这东西,我给它起名叫硫酸,不要看它很不起眼。但是,用处很多。它的子孙和产品,可以用在工商业。可以用在军工,总之,它可以帮你发财,打天下,也可以把你的脸烧坏。就看我们怎么用了!”
众人互相看看,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一个个却是喜悦之色形于颜面。本来么,多少年了,守汉哪一件事不是开始时令大家如坠云雾,等到谜底揭开之时,大家才恍然大悟,等到明白时,自己的口袋里已经是装满了银子了。
在这群人里,胡礼成资格和辈分都是最老的,所谓的年高德劭,他轻声咳嗽一声排开众人走到守汉面前深施一礼。
“主公,老朽有一事不明,望乞主公明示。”
“老胡,你讲。”
“主公说此物之作用重大,老头子自然不敢怀疑,但是,究竟有哪些用场,还望主公指点一二。免得底下人昏聩,糊涂,误了主公的军国大事。”
众人听了无不心中长出一口气,暗自伸出大拇指赞叹一声,不愧是老狐狸,瞧这话说的,明明自己不知道发财的路子在哪里,硬是说成了怕耽误了军国大事!
守汉笑了笑,“我们的火铳铳管可以用硫酸来做钝化处理,炼的钢也有些需要用它来做清洗,还有,老胡,我听说你家最近开了一家染布场,那我得恭喜你,你的成本要降低不少了,这东西,稀释之后,可以用来染布,不管是单色布还是花布,都可以染得很漂亮!”
“主公,除了可以将铳管钝化之外,这东西还有什么用处?”陈天华听得心痒难熬,扒拉开众人,来到守汉面前,行礼发问。
“天华,你最近的仗打得不错,你觉得咱们的火药比起内地官军的火药、佛郎机人的火药效果如何?”
听得守汉如此发问,几个月来与内地明军、团练、土匪、暴民武装都打过交道,在战场上彼此进行过坦诚热烈直接的交流,对于这些对手手中的火器,陈天华自忖还有些了解。
“不管是内地官军的火药,还是团练自己制造的火药,包括他们从壕镜澳那些葡萄牙人手中买的火药,较之咱们的火药,力道弱不说,而且烟雾大,残渣多。我也曾经让炮队和使用火铳的兄弟用过缴获的火药,但是兄弟们都不太爱用,开火两三发,便是烟雾笼罩,看不清前面,影响射界。而且炮膛内、铳管内都是残渣,清理起来交关麻烦!”
内地的火药如果严格的进行制造,一样是处于颗粒黑火药阶段,但是因为制造时要用大量的硝石、萝卜、蛋清等物来保障制作过程中的消耗,特别是蛋清和萝卜,用来对火药进行提纯,可是,在这遍地刀兵的年月,人都要饿死了,又有哪家势力舍得用那贵重无比的鸡蛋来进行火药的提纯?
所以,内地明军的火药,比起由地主组织武装起来的团练还要差,至少那些团练都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不会在武器弹药上打折扣。而明军就不一定了,一切能够花钱的地方,都被视为油水。
这样的火药制造,又如何能够与南中军相比?南中军的火药制造,早就将从硝石变成了硝酸钾。不但用来制造火药,而且将硝酸钾用来制造玻璃。大批的玉米杆儿取代了柳木。炭化之后用来作为另一样主要成分,木炭。燃烧效果丝毫不亚于柳木炭,但是成本却比柳木炭低得多多。眼下就是硫磺不能够舍弃,不过,有同日本的往来贸易。一船一船的硫磺被那些倭人运到南中用来交换各种各样的物资、商品;还有李守汉的便宜老丈人从暹罗各地为他张罗。这样一来,南中军制造火药的成本和产量完全超过人的想象。足可以满足各支部队的消耗。
但是,就连曾经执掌营务处事务的陈天华,都不知道南中军的火药何以能够药力这般惊人?同样的南中军火炮,用自己的火药配套弹药,可以打三里的话。用官军或者佛郎机人的火药,同等药量至多打二里半。而且射击效果不好。
反之,如果非南中军制造的火炮采用南中军制造的火药的话,必须要酌减药量,否则便会有炸膛的危险。
这里面的奥秘,除了精细的制造过程之外,便是在于那在众人眼中属于染料的铜绿了。而此刻。这些东西正作为生产硫酸的副产品或者是残渣被官奴们一袋一袋的盛到布袋里,准备进行另外的一道加工程序。
铜绿,学名氢氧化铜。如果加热煅烧的话,便是氧化铜和水分子,而氧化铜作为添加剂掺和到火药里的话,对于火药的充分燃烧有着绝佳的作用。(现代的烟花鞭炮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添加,不同颜色的烟花便添加不同的金属粉末。)
这,却是陈天华所不知道南中军军工生产的核心技术。
其实,也不用那么紧张,有谁会舍得将铜放在那里生长出铜绿来,或者采购本来用于做染料的铜绿来添加到火药当中?
“天华,如果我告诉你,这东西一路再发展下去,我们可以制造出比现在的火药威力打上数倍、十倍的火药,你可相信?!”
“主公说的每一句话,天华都是视作至理名言!”
陈天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表忠心的机会,他大声的喊出了这个也是从内心中发出来的声音。
“主公之言,皆为至理名言!”
众人也顾不得陈天华的话是不是对仗工整,忙不迭的跟着喊了出来。虽然之前没有人排练,不过,倒也是整齐划一。
守汉听了,倒也觉得内心之中颇为欣慰。
“不过,那是要经过数十次、数百次的试验才能够寻得到工艺流程,就像黄麒英先生等人制造那百合瓷一样,数十次的失败,方才知道如何制作,如何烧制。”
“但是我们有了这个东西,就有了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一定能够制造出来这种火药的!”
话虽然说得慷慨激昂,但是却让人们心中不由得一阵打鼓,“如此说来,方才主公说的那些为了国计民生的途径,岂不是也要慢慢的摸索?这该如何是好?”
但是在守汉面前,却又不能露出猴急相,毕竟大家眼下都是身价不菲的人物,每年单单汉元商号、通和染坊、盐号、糖厂等处的分红,就可以分上十万左右的银元,足可以让众人过得舒服的很。又何必急于一时?
倒是胡礼成,捻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心中不住的盘算着,如何回去之后想法子弄上点硫酸,然后让自己家染坊的染匠师傅试验一下,如何在染槽里用上这个东西,而且还要降低成本,染出来的布花色还要漂亮!
“不过,要说眼下倒是有一件可以马上见到效果的。”
见这些人脸上那纷繁复杂的表情,守汉心中颇为好笑,这些年来努力的培养,这所谓的利益集团终于成型了。
“如今我们南中,制造玻璃很容易,但是制造镜子就难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镜子卖的贵的原因。卖到广州、留都、松江、苏州、杭州、北京等地的镜子,几乎是镜子的尺寸是多少,便可以换多少金子回来!”
其实,守汉说的这话,未免有些不尽不实,镜子的制造其实成本较之利润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将锡用水银溶解后均匀的涂在镜子的背后,等溶液干了之后,水银的成分挥发掉,便只剩下了锡,镜子便制造完成,剩下的便是装修、包装等环节。
而锡也是从马来半岛的土人口中得知这里有锡矿,沿着河流而上寻觅而来,或者是从土人手中用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交换而来,成本低得很。
但是,即便就是这样,守汉还觉得成本有些高,他要再次降低成本。
如今,有了大规模生产制造硫酸的工艺,原料胆矾也是可以满足大量供应,有了硫酸,硝石又是可以自己充分制造的产物,将硫酸与硝石结合便是硝酸。而硝酸更向前进一步便是硝酸银!
他准备采用银镜反应来制造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