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朱千丝的妹妹,”听闻那医馆老者的话语,蕴真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提防,“这位朱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他知晓这间医馆之内那个疑似妖魔的存在,正是朱千丝。
林御也看向了那医馆老者,低声开口道:“父亲,容我和这位道长聊几句。”
说着,林御上前靠近蕴真,而他每靠近一步、蕴真就后退一步。
两个人你前我后走出去七步的距离,林御开口。
“道长,我说过,我们几人是混进这柳镇的……为了混进来,自然要给自己安置一层身份。”
蕴真脸上度上一层冷冽的寒意:“这么说来,那‘万家小姐’也是咯?”
“的确如此。”
“能谋夺借用他人身份,你这手段倒是和那妖魔几乎如出一辙,”蕴真再次说道,“就算你不是妖魔,也绝非正道。”
林御看着蕴真,微微拱手:“道长,我只能说……此举并非我所愿,而这也的确是那妖魔的手段——算是我算计了它,才让我们有了这柳镇镇民的身份。”
“道长也看得出,我也是方才才知道,我是何身份。”
“至于我是正是邪,还请蕴真道长看我所行之事、而不是从我所用手段下判断。”
林御说着,语气真切诚恳。
蕴真看着林御,沉吟思索了良久,随后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对方把我的身份定成了她的妹妹,那我就去看看,”林御淡定地说道,“我要看看,那妖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蕴真道长刚才还在怀疑林御,但是听到林御这么说,转而又担心起来。
“万万不可,那妖魔道行很深的,这狱山界已经有好几起整个商队、镖队甚至是村落莫名消失的例子了,很有可能就是它做的!”
“你刚才还在劝说我,不要打草惊蛇……”
蕴真说着,林御摇头:“但那是建立在她不知道我们的情况,现在,她已出来邀约,至少我已经是暴露了。”
“你与我带来的其他人一起先等着……等待你的增援到来后,你们细细商议。”
蕴真仍有疑虑。
“可是……”
“道长,难道你没发觉,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林御平静地说道,“更何况您说过……降妖除魔,这种事情总是有牺牲的。”
“百万人的性命您都可以舍去,我区区一人的性命难道你就舍不得吗——只是因为我在跟你交谈、对你来说是个太过具体的人吗?”
听到林御这么反问着,蕴真终于也说不出什么了。
他只是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多保重。”
“那妖魔手段诡谲不似狱山界寻常妖魔,但是……居士,”蕴真变化了对林御的称呼,“居士也该不是什么我们这界的人士吧?”
林御惊诧地看向了蕴真。
“道长如何看出来的?”
“我游历天下已久,两山六狱的英杰才俊、厉害人物,就算我没见过,也总归听说过,”蕴真轻声说道,“而且,居士的目的太过明确、而且你们一伙之间虽然手段之类的都有明显差异、却有着超乎寻常统一的默契……虽然我未曾见过域外人士、或者说两山六狱已有数百年未曾有过域外人士了,但是我曾阅读过不少前辈留下来的古籍记录……居士这样,很像是域外之士。”
“虽然我见过一位算无遗策的方士大能曾说,数百年前惑天之乱结束、道祖封绝两山六狱、至少要到我们这一代五百年后才会再有域外之士,但是我认为术数推演皆有力所不及,未必是准的——我更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蕴真看着林御,突然有所明悟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也有可能那位方士并没有出错,居士你真的来自五百年后,毕竟按照我对这妖魔的推论,它的神通应该有拨弄因果、超脱时间之能……再加上我们见面确实有些‘巧合’,所以……”
蕴真伸出手来,快速掐动几个法诀,随后指尖清气缭绕一番。
他大笑起来。
“果真如此——是我被困在了这‘过去’之中,我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是有种被蒙蔽的感觉,原来……这里是那妖魔的神通之中!”
林御看着蕴真几番自说自话、掐了个诀就把真相一步步全推导出来,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太清祖师,是个人物啊……
“居士,你为何而来?”
而蕴真倒是也很豁达,看向了林御,出声问道。
“自然也是为这妖魔而来。”
“原来如此……看来,小道我没斩掉它啊……我失败了?”
“不,不算失败,这妖魔和柳镇一起被封印在了地下深处已经三百年了。”
蕴真又道:“噢……那它倒是厉害得很,是只什么妖魔?”
“蜘蛛,很大的蜘蛛,名叫‘千眼千丝魔君’,有着叫‘因果丝’的本命神通,和道长你推测的差不多,我们现在就是在因果丝神通构建的幻境里。”
林御再答道。
蕴真点头:“确实不简单……那看来,我应该是折在他手上了?”
“应该也不是,我此番能到这里来,少不得一位太清门传人帮忙,”林御低声说道,“那位是太清门第六代供奉说起过,他们太清祖师解决掉了此处妖魔之后还返回了门内、甚至带走了一个婴孩抚养。”
“这也是那妖魔如今有契机冲破封印的理由。”
蕴真闻言,愣了愣,随后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我们这门派这么招摇,还能传到第六代?真是不易!”
“不过啊,居士……看来我确实是死在这里。”
林御愣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蕴真豁达地开口:“因为我并非太清门祖师,那是我师父——我是太清门的第一代首席大弟子。”
“我所求援的对象,就是我师父。”
“而且,你说我师父带走了一个婴孩……这等事情,若我还活着肯定是不会发生的。”
“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心善……虽然也是够果决的了,但是他老人家确实不够狠——换做是我,若是无力抹除那妖魔,这柳镇上下蚯蚓都要竖着劈,婴孩也是断断不能放过的。”
蕴真叹息了声:“可惜,看来我是死得很早,没能劝住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