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李知节在客厅里办公，关宛白就在不远处坐着，撑着手眨巴着眼看他。
有时候发现他看向她还会悄咪咪地挪开眼睛，再不然就会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只是每次坐不了多久她就喜欢跑角落里蹲着，每次还都不一样，有时蹲在客厅里抠着墙，有时候会藏在楼梯底下偷偷掉眼泪，再有时候还会躲在桌子底下抱着腿。
李知节只能每次都放下处理了一半的文件去不同的地方把这人捞出来。
她倒是不反抗，只会安安静静地抱着他的脖子，像个找存在感的小孩儿。
到了晚上，为着她李知节还是找了个保姆，负责给她洗澡穿衣。总不能每次都他来，显得他占人家便宜似的。
尤其这人现在脑子还不太好使。
等她洗完的时候，李知节刚好给她铺好了床，就在他隔壁，万一有什么动静他也能知道。
他把她放在床上，指了指这个房间：“这里，以后就是你睡觉的地方了，知道吗？”
关宛白环视一周，看着他眨了眨眼。
李知节估摸着她能听懂，给她盖好被子就关灯出去了。
床上的关宛白忽而坐了起来，似乎还有些不习惯，扯着被子就又蹲在角落里。
今晚的风很大，窗户还没有关严实，“哗啦”一下就被吹开，乳白色的窗帘被吹的鼓鼓的，偶尔还有几丝月光透过缝隙落在角落里她的脸上。
“你活该被陆长尽不喜欢，他和温眠才是一对……”
“哈哈哈，关大小姐落到现在这地步可少不了陆总的意思……”
“听说陆总的母亲也不反对他们了，想来也是对关宛白失望了吧……”
……
关宛白紧闭了双眼，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似乎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忽然，角落里的人猛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长尽哥哥，我要去找长尽哥哥……”
“长尽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咔嚓”一声，李知节的房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推开。他刚洗完澡全身到下只穿了个内裤，肩上只搭着一条毛巾，身上的水滴顺着他的线条还在往下滴。
“你……”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柔软的身子攀上他的身体。
女孩儿的腿死死夹着他的腰，双手把脖子抱的紧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勒死他，她的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喷洒着女孩甜腻的气息。
和她只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的体温，和柔软的身体。
李知节尝试着把她的人扒拉下来，可是女孩儿反而把她抱的更紧。
“你赶紧下来。”省的别人以为他趁人之危。
“长尽哥哥……”女孩儿恍若没有听见她的话，这会儿脸更是贴紧了他的脖子，嘴里抽抽搭搭地说着话。
“谁他妈是你长尽哥哥？”李知节这时候快被她气死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思春也就算了，还跑过来看他的身体，抱着他的人嘴里还念叨着她的长尽哥哥。
这他娘的换谁能不气？
他这时候也不管她疼不疼了，用力把她扒拉下来放在床上，敲了敲她的脑袋：“看清楚，我和陆长尽那小白脸不一样。”
“你坏。”这句话明显就是触碰到大小姐的逆鳞，抬脚就踹在他的腰间。
她本身就没多大力气，倒也没有多疼。但是李知节还是用手捏住了她的脚腕，另一只手撑在床上，俯身和她来了个对视。
“关宛白，你被关在精神病院可少不了陆长尽的功劳。”
“你全身脏兮兮的可是我请人给你洗的，你那一头跟鸡窝似的头发可是我梳了快一个小时才梳顺的，你今天吃的饭都是我一口一口喂的。”
“你别一天天的净叫长尽哥哥，我不乐意听。”
“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给你丢回去。”
李知节越说越气，和关宛白也靠的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她奇奇怪怪地偏头看着他。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冲他甜甜一笑：“那你叫什么呀？”
“李知节。”
她忽然就冲她眨了眨眼睛，抓住她的手臂：“知节哥哥？”
“嗯。”这话听着舒心不少，李知节松手起了身，微微翘了嘴角。
“回去睡觉。”他拍了拍她的肩。
不料她却是又往床里面挪了挪，把被子死死抱在怀里：“害怕，黑。”
“会打人。”
李知节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忽然就软了心：“那你睡这里，我出去。”
“不许。”她突然爬过来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仰头看他，有些可怜兮兮的：“你陪我睡觉呀。”
“陪我。”
“不行。”李知节立即拍开她的手。
大小姐这时候却是不依不饶，直接又抱上他的身体：“陪我，睡。”
“你怎么一天天的净扒拉男人的身体？”
“这习惯不好，得改，懂？”
关宛白冲他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别无他法，李知节只能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把关宛白裹了个严实，丢在床的另一边，他则是睡在外面，两个人之间至少得隔了一米。
他闭眼静心，背对着那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不能干畜生的事儿。
妈的，谁让她随随便便往男人身上爬的。
她对着陆长尽是不是也这么爬？
顷刻间，旁边突然有一只手放在了他腰间，还捏了捏。
他浑身一僵，随后赶紧把女人往那边推了推。
“你别碰我。”
大小姐坐起来小嘴一瘪，看起来又要哭。
李知节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睡睡睡，你过来。”
那人突然就跟变戏法似的，笑的可甜，躺在他旁边。他只能爬起来穿了身周正的衣服继续躺下去。
女孩儿总是往他身上蹭，手指总喜欢在他身上摸，一会儿捏着腰，一会儿捏着腹肌，还喜欢搂着他。
李知节一晚上暗骂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想把她丢出去。
对上她的眼睛又总是忍了又忍。
“长尽哥哥……”他抱着她，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是你的长尽哥哥。”他咬牙切齿地反驳。
“那你是谁？”
“李知节。”
“那我是谁呀？”
“关宛白。”
“哦。”
“你是谁呀？”
……
她像没有记忆似的，问了一遍又一遍，依旧记不住他的名字。
睡着了也只会在梦里念叨“长尽哥哥”。
……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李知节就早早去了公司。
再和她待在一起他能比她还疯。
平静的日子还没过上半天，张嫂就打电话来说关宛白丢了。
关宛白？丢了？
艹，他心烦的摔了手里的手机，缓了缓只能出去找她。
关宛白，你别让我找到你。
找着了我就给你扔回精神病院去，让你的长尽哥哥管你去吧，谁希地要你。
按照关宛白那性子估计也跑不远，他没开车，在家周围一直找着。
从十点找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二点，关宛白还是没找到。
李知节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没底，燥热的中午他的后背竟涌出一股凉意。他在害怕。
不送她回去了，不介意她吃他豆腐了，也不介意她嘴里叭叭陆长尽了，能找到她就行，她能活着呆在这儿就好。
可是，他找不到她。
“啊——”
李知节侧耳一听，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又紧接着叫了两声，还破了音，他循着声音找过去。
最后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她。
发现她正不要命地捏着一只大黄狗的嘴，脚还时不时踹它一脚，嘴里还在骂它：“你松手，你再咬我我让长尽哥哥把你炖了喝汤。”
狗：……捏着我嘴筒子的好像是你吧。
她的身上似乎还有和狗搏斗之后留下的痕迹。
李知节只觉得头痛，赶紧上去把人扛了起来。只是那人是个不安分的，一直捶着他的背：“剁了它，这只狗欺负我。”
“你都快给狗嘴筒子捏扁了，还它欺负你。它命没丢你身上都是好的了”李知节拍了拍她的大腿，让她安分下来。
他带着她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也是有些意外，刚刚跟狗斗地你死我活的大小姐这会儿像个鹌鹑，看见针头动都不敢动。
他的大手覆盖住她的眼睛：“很快的。”
少女的眼睫毛扫在他的掌心，痒痒的，酥酥的。
像一阵电流，一股脑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打完针的关宛白一直都很安静，仔细地按着刚刚针穿过皮肤的地方，仿佛生怕自己流血似的。
李知节几次说让她放下她就是不放，最后也随她了。
心里暗觉好笑，还是个惜命的。
打完针他牵着她往回走，大小姐走了没几步就站在原地死活不肯走。
“再走两步，快到了。”
她固执的摆了摆头。
“那我们歇会儿再走？”
过了两秒，她还是摇了摇头。
李知节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上来，背你。”
这次女孩儿果然立刻就爬上他的背，走了一半她似乎是累了，还歪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长尽哥哥是我的，我的。”女孩儿的声音又在继续了。
李知节这时候甚至都没了脾气。
她还活着，她还能吃饭睡觉好好说话，这就足够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这辈子的耐心全部都用在了关宛白身上。
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有她这样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