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处,他接过属下递来的信笺。
这是帐外士兵拦截的信鸽。
那女人昨日悄悄溜出去传信,以为他不知道。
他快速展开,心想要是上面泄漏一个字,便要了她的命。
‘吾安好,勿忧。’
短短几个字,横竖看不出端倪。
她费尽心思传信,只是为了告诉那边她很好?
“可还有其他?”
属下摇头。
宁枭面容冷肃,扔了信,握紧长枪,思索她的诡异之处。
片刻后,他一声令下,全军出发。
半个时辰后,宛阳城外,大军压境。
远处一片黑色与天连成一线,待靠近些,才看清密密麻麻的是人。
高耸的城楼上,空无一人,城门虚掩,死气沉沉。
至城楼前,众人皆惊疑。
还有的大声嚷道,“定是那小子怕了咱们将军,昨儿个连夜出逃了!”
宁枭策马在前,反复查看几番。
眼里升起趣味,空城计?
他回头,只见秦烟束着双手,步履蹒跚,仍有些气喘吁吁。
那个男人,他们骑马,却让她一路走过来。
自从来了北漠,每一天她的精力上限都在被提高。
还来不及换口气,看见眼前的死城,她眼里露出不敢置信和绝望。
看起来,似乎是完全被云知行抛弃了。
有意思。
他盯住秦烟,不错过她脸上任何情绪,“众将士听令!即刻起攻城,遇南胤士兵皆杀之!城中百姓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身后士兵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秦烟如同听不到一般,仍然沉浸在被抛弃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此时副将勒马上前,跟众人意见相悖,“将军,此一出明显是坐等我军上钩,城中定然有人守株待兔,贸然进攻恐是不妥!”
前日他们还跟云知行对阵,两国之战只看今日,眼下他这出无非是烟雾弹,指不定是布满陷阱。
“许是宛城兵力不足,云知行故意为之,依我看还是进攻的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手下副将各说各有理,宁枭伫立良久,似在思量。
片刻后,他下令,派一先行队入城打探。
眼看那队人马进了城,半天没出来,已有人坐不住,认为他们凶多吉少。
宁枭却想再等等。
果然,不多时,那队人完好无损出来。
“回禀将军,城中屋舍皆空、街道无人,地上都是南胤士兵丢弃的盔甲。”
听此,众人虽惊讶,也觉得这是南胤人会干的事。
毕竟他们太过弱小软弱,知道对手是谁,早已慌了神溜之大吉。
不少士兵嚷着要把此城拿下!
秦烟见士气高涨,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下巴忽然被钳制住,她被迫抬起头直视宁枭。
他的脸上带着阴沉,“你一定知道些什么。说,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何意?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眼中泪珠闪动,声音尽是破碎。
凄凄惨惨戚戚,不过是个可怜被抛弃的棋子。
宁枭不肯放过她,直觉她心里有鬼。
他狠狠掐住她脖颈,语气冽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说!”
那股大力挤压着脖子,她被掐得喘不过气。
直直对上他的眼,没有半分人性。
他就像块无情的冰,在他手下,只有服从、与被征服。
可是她不愿!
尽管用力呼吸着,然而他的手一直收缩,她近乎窒息,有那么一刻觉得今天就要死在这儿。
这个男人,真是个疯子!
慢慢的,秦烟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副将们见她面色通红,就要断气,却不能求情。
啪的一声,她摔倒在地。
宁枭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宛如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不再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下令立即攻城。
副将们见他意已决,只得派出人马进攻。
将士们持刀冲锋,离城楼越来越近。
这是座无人空城,拿下它,就在今日!
巨大的轰塌声响起,地面传来颤动,随即是一片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大地传开,经久不散。
只见城楼前两边土地陷落,冲锋在前的士兵全部掉落陷阱。
宁枭紧紧盯着,脸上划过狠色,“上前查看!”
士兵领命去了,看到坑里人的惨状,他面露异样回来,“将军,坑里是铁蒺藜和毒蛇……”
凭着惯性,人体重重掉落,下面是成片的铁蒺藜,铁刺深深扎进肉里,形成数个血坑。
为了防止人爬出,还放了毒蛇,对于受伤的士兵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坑里多数人还没撑过一刻,便中毒身亡。
宁枭扯紧马缰,听着没了气力的哀嚎渐熄。
损失了两千精兵。
人马将土坑填满,鲜血溢出来,流向大地各处,
他眼一狠,发令继续进攻。
“将军三思!尚未进城已然折损人手,城里定还有其他埋伏!”
“没想到南胤人如此恶毒,使这些卑劣手段!将军,我现在就带人进去,让他们血债血偿!”
场面一时混乱,主张进攻和撤退的人各占一半。
看着前方那些爬出一半毒死的士兵,他深吸口气。
云知行,这一课你倒是教会我许多。
“撤退,大军即刻回营休整!”
经过秦烟时,他坐在马上,回以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让士兵将她绑在马后拖行。
他定是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此番被南胤摆了一道,军中士兵对秦烟也更是憎恶。
没有人再为她求情。
她唯一欣慰的,便是北漠这边多是沙漠,沙地柔软,不至于全身是伤。
可再回去,身上依然是火辣辣的疼。
粗细不一的沙砾硌着生疼。
头发间、脸上、耳朵里、衣服也全都是沙石。
她身上旧伤未复又添新伤,早已不记得原来是何颜色的皮肤。
宁枭似乎以折磨她为乐。
回营后依旧让人给她洗干净,等着下一次再折腾。
舞女们为她清理许久,秦烟仍觉得嘴里还有沙子。
她甚至不太饿,路上的风沙已然吃饱了。
没有人能猜透宁枭的想法。
他总是把她弄得遍体鳞伤,又大发慈悲般让人伺候她。
秦烟觉得,他们之间总有一个人得先疯。
不过今日,算她赢了不是吗?
她唤来的两只信鸽,一只写了无关紧要的话飞向宛阳城。
另一只装有情报的,则飞往北边,通过北漠的点,再绕道传给云知行。
没有人会关注飞往北边的鸽子,他们只会在意有无军情传给南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