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境内的清阳县里,有一个名为张家村的地方,这里正是忠勇公张凡的故乡所在。
当夜幕还笼罩着大地,天空依然被黑暗所占据时,整个张家村却早已打破了宁静,变得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人们纷纷起身,开始为自家即将远行的子侄们精心地打点行装,并准备充足的食物和用品。
而在这其中,最为繁忙的当属淮安府声名远扬的张家府邸。此刻,张府内人头攒动,一片喧嚣。
管家、厨娘以及众多帮工们全都脚步匆匆,穿梭于各个房间之间。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长长的清单,对照着上面罗列的物品,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检查并整理着二少爷此次出海所需携带的种种物件。
“动作快些啊!把东西都备齐全喽!千万别遗漏任何一件!”管家站在院子中央,扯着嗓子高声呼喊着,额头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一边挥舞着手臂指挥众人,一边焦急地来回踱步。
“二少爷这回可是要出海远航,那海上的情况可比不得咱们陆地上安稳呐!所以我特意拟定的这份清单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务必不能缺少!”
张家那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管家,此时正扯着嗓子大声叫嚷着,同时还不停地仔细核对那些即将被带走的物品,生怕遗漏了任何一样重要的东西。
“来福,来福,东西到底准备好了没有?动作怎么这么慢!”
而那位一夜未眠的张家老爷——张富贵,则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从前院走来。他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磨难。
“老爷,老爷,您放心吧,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啦!”管家来福一见到自家老爷,连忙迎上去,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然而,当来福看到老爷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庞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和心疼之情。
他轻声说道:“老爷啊,这二少爷真的非得去不可吗?依我看呐,反正沂王殿下又没有正式征召咱们,没必要主动凑这个热闹啊。
更何况如今二少爷可是咱家唯一的儿子了,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他呀!”说着说着,来福的情绪越发低落,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他轻轻地抬起手,悄悄地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水。
他们张家的那位备受瞩目的大少爷,当初在移民辽东之际,不幸遭遇意外,竟已永远地长眠在了那片陌生的土地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整个张家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对这个家族稍加怜悯,如今,张家的二少爷居然又要跟随沂王出海远航。
要知道,那出海之行绝非易事啊!一旦踏上征途,便是数万里路之遥,而且往往数月甚至数年都无法归家。
海上风高浪急、变幻莫测,充满了无数未知的危险和艰难险阻。稍有不慎,恐怕便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一来,张家的未来实在令人忧心忡忡。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在这时,张家的当家人张富贵的,猛地一挥大手,打断了管家喋喋不休的话语。
只见他面色凝重,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坚定之色:“深儿虽然并不在此次出海的征召名单之列,然而,沂王殿下此番出行乃是为了我大明的万千子民开拓海外的太平盛世。
咱们张家承蒙大明的恩泽与礼遇,在此等关键时刻,怎能因为惧怕风险而畏缩不前呢?
临阵逃脱之人,岂配为人?
无论怎样,我们张家绝不能堕落到背负骂名的地步。
再者说,深儿对于这次出海之事一直心驰神往,此乃正合他心意之举啊。”
“可是………可是………此去万里,路途遥远不说,一路上更是艰险重重、危机四伏啊!”
张府的管家眉头紧蹙,满脸忧虑之色地说道。毕竟这两位少爷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得如同自家孩子一般。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富贵竟然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这种事情啊,总归是需要有人挺身而出前往的。想当年辽东之地局势混乱不堪,若不是有人勇敢地前去征战,将其占领下来,那片土地又怎能重新归属我大明王朝呢?
如今亦是如此,沂王那样尊贵的人物都已经动身了,还有众多宗室里的宗室子弟们也纷纷响应,我们张家又岂能退缩不前呢!”
管家听了这番话后,心知无法再劝阻,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他转身叫来自己的两个儿子,紧紧握住他们的手,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你们兄弟俩此次务必要尽心尽力地保护好二少爷的周全,绝不可让他受到半点伤害!否则,为父定不会轻饶你们!”
……………
“爹,娘,孩儿不孝了,不能在您二老跟前尽孝了啊!”
张府门口人头攒动,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而此时张家的二少爷张深正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朝着自己的父母重重地磕下了三个响头。
那磕头声清脆而响亮,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舍和愧疚都通过这声音传达出来。
站在一旁的张富贵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远行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与担忧,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情感,郑重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儿啊,此去路途遥远不说,更是凶险万分。然而,这也是我们家族的使命所在,是吾辈应有的荣耀。
远行在外,切不可忘记张家的家训,凡事以忠义为先,万不可有丝毫懈怠之心呐!”
张深听着父亲的话语,眼神愈发坚定起来,他抬起头,望着父亲那张饱经沧桑的脸,铿锵有力地回应道:
“爹爹放心,孩儿已然知晓。此次出征,孩儿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玷污大兄的威名!”
说完,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一直默默流泪的张母再也忍不住了,她踉跄着走上前去,一把扶住自己的儿子,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擦拭着他额头上的灰尘,哽咽着说道:
“我的好孩子啊,在外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若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莫要冲得太靠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呀?”说着说着,张母已是泣不成声。
好啦,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就该胸怀天下苍生,志存高远,为咱大明朝开拓疆土,建立不世之功业啊!
岂能像那小儿女一般在此处哭哭啼啼,作儿女情长之态呢?时辰已至,切莫再耽搁了,速速启程吧!
只见那张富贵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那对母子之间难舍难分的道别场景。
此时,张家那位风度翩翩的二少爷——张深,一脸肃穆地站定身子,先是向着四周那些前来送行的父老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坚定而洪亮的声音说道
:“诸位叔伯婶娘们,今日我张深便要与诸位兄弟们一同踏上这遥远的征程,远涉重洋而去了。
还望各位在家乡多多珍重身体,莫要过于挂念我们。待到功成之日,必当荣归故里,以报大家的深情厚谊!”
说罢,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子,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直直地朝着海边码头的方向走去。
就在张深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间,在他的身后,呼啦啦地迅速跟上来一群年轻后生。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旅途的憧憬与期待之光。这些人中,有的是张家那些忠心耿耿的家仆之子;有的则是同宗同族的张氏子弟;更有一些是来自村子里左邻右舍的佃户人家的孩子们。
他们无一不是心甘情愿地追随张深,渴望能够一同出海闯荡,去见识一番外面那个广袤无垠的世界。这些年轻人眼中透露着坚定与兴奋,
尽管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那茫茫大海之上充满了无尽的危险和变数,但只要一想到沂王殿下向来都是有功必赏、毫不吝啬的性子,再联想到此次出海若是能够大获成功,必将为大明王朝开拓出数之不尽的疆土,这些年轻人们便一个个变得热血沸腾、难以自抑,心中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呜呜……呜……一定要早日平安归来啊!”伴随着村里这批年轻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原本围聚在一起送行的人群当中,不知何时已经响起了阵阵啜泣之声。
这时,只见张富贵面色一沉,板着脸孔朝着众人高声呵斥道:“此等壮举堪称英雄所为,乃是为天下万民谋取福祉之事!你们这群妇人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统统给我滚回家去,好生照管自家的田地庄稼才是正理!”
周围的人们眼见这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主心骨发了火,当下也不敢再多说半句闲话,只得纷纷散去,各自回到家中继续埋头忙于日常事务之中。
然而,就在张富贵转身背向众人的那一刹那间,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悄然滑落而下。
“来福啊,来福!近来可得想法子让大家伙都忙活起来,万万不可叫他们得空偷闲呐!”张富贵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冲着府中的管家吩咐道。
“好嘞!老爷您放心便是。”张府的管家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自从他家那两位公子离家远去后,他这心里头总是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如今得了老爷的指令,倒也能暂且转移一下注意力。
且说那张深等人自张家村启程之后,便成群结队地朝着海边的码头方向进发。这一路上,不断有与他们穿着相仿、年纪相当的年轻后生陆陆续续地加入到这支队伍当中来。
瞧这些个年轻人,脸上非但不见一丝因长途跋涉所带来的哀愁之色,反倒是人人都面带喜色,满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对于此行的目的以及途中可能遭遇的种种艰险,他们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然而,他们却毫无畏惧之意。只因那忠勇公张凡的英勇事迹,早已在这清阳县一带传扬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众人皆对这位英雄豪杰钦佩不已,更是将其视为自己心目中的楷模榜样。
受此影响,即便前方道路崎岖难行,危机四伏,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依旧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他们深知即便此次行动不幸葬身于异国他乡,朝廷与沂王定然会铭记他们所付出的一切,而大明的万千子民更不可能将其忘却。
哪怕最终结局不尽人意,至少他们也能够跻身于大明英烈馆内,接受后世子孙的敬仰,永享万世香火供奉。
此时此刻,码头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繁忙异常以至于水泄不通。眼下已然来到了出海远航的关键时刻,各类人员纷纷开始有序地登上战舰。
原本景泰帝有意率领满朝文武到此亲自送别,但这一提议竟遭到了朱见深毫不犹豫地回绝。原来,朱见深向来不太热衷于面对分别时刻那令人感伤的场景。
“殿下,所有事宜皆已妥善安排妥当,可以启航出发啦!”一名下属恭恭敬敬地向站在巨大海图前的朱见深禀报着情况。
只见朱见深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后,他那双深邃如海般的眼眸之中忽地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紧接着,他伸手取过一枚铁钉,毫不迟疑地将其狠狠钉在了海图之上的某一处位置,并随即高声厉喝下令道:
“即刻出发!我们此行的首站目的地乃是倭岛!传我命令下去,此番征战务必全歼敌军,绝不留任何活口!本殿下要让那倭岛,变成一座不毛之地!”
朱见深身体中滔天的怒气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但是周围的人却纷纷应下,各自下去颁布作战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