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如同先前曾九日一事一样,衙役也立刻就展开了对陈七禾的调查。当然,陈七禾也如同九日一般行踪漂浮不定,身份难以确认,唯一多的 就是那块就是那奇怪的暗色令牌。
沁河县的衙役处。
由于此案涉及命案,且由有缚龙师介入,因此直接由白漠尘亲自审案。
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身上的伤口与断裂的骨头也得到了处理,我与乐瑶也是前往了衙役的厅堂,此时,大厅已经聚满了人,衙役门外也站满了一排排热火朝天的吃瓜群众。
此时,虎义工头和栈子的其他人也已经全部传唤回来,此刻表情正一脸严肃的在两边站着,显然是已经得知了阿炳和李二的死讯,以及变成一片焦木的虎义栈。
工头见到了我和乐瑶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将我俩引到了身前,看着我和乐瑶憔悴的模样,以及我还绑着绷带的左臂,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心痛之色,满脸关切地望着我,拍了拍我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却并没有说什么。
很快开审的时间就到了。陈七禾被两个力壮的侍卫捆绑着带到了堂前。
束缚陈七禾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绳索,而是一种名为缚龙索的初级宝具,这种宝具的运用范围极其广泛,不仅用于束缚缚龙师,在面对这个世界上其他异兽以及龙类的时候,也能发挥用处。而白漠尘毕竟是青翎境的强者,如今在沁河安家落户,娶妻生子,发展自己的事业,年轻时也肯定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这种初级宝具,肯定也是有所积蓄的。
陈七禾被带上来之后,即使使用不出一丝元海的力量,可也极为不老实,不停的挣扎着,眼神凶恶的扫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原本就强忍着怒火的,众人立刻就摁耐不住了,一个个恶狠狠的盯向陈九日,浑身都愤怒的颤抖着,虎义工头更是直接快步来到了陈七禾的面前。还没等那个家伙缓过神,只见工头已经抡起了他那沙包的拳头,狠狠的向陈七禾砸了过去。
纵使陈七禾元海已成玄黄之色,纵使他已经超脱普通人的力量范畴,但在宝具的束缚下,也依旧是只能挨打,即使龙血的滋润强化了他的身躯,但毕竟还是长肉的,拳头打在身上也是会痛的。
陈七禾吃痛,恶叫一声,他那狠厉的眼神立刻如同刀一般,瞄向了工头,可是工头也不是个善茬,而且此刻也正在气头上,这家伙一言不合就杀了李二和阿炳,还一放火烧了他经营这么多年的栈子,自然是愤怒至极,手中的拳头如同雨点般向陈七禾砸了过去。
本来讲道理来说,审堂之内是要保持肃静与秩序的,但此刻主持的是白漠尘,他也并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在高台上冷冷的看着,而且这沁河说到底是白家说了算,此时的县令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是在旁静静看着,看着堂堂一个缚龙师被一个凡人摁在地上如此殴打着。
眼看情形差不多了,白漠尘才徐徐的摆摆手,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架起还在大声斥骂,挥舞拳头的工头,将他给带到了一旁。
此刻,陈七禾就没那么好受了,他被打得满地找牙,整只脸都被揍的变形了,牙齿还被打掉了几颗,满嘴都是血红色,连着口水正向外淌着,旁边的侍卫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摁在了审堂的中间,他的头发已经满是凌乱,且沾满了灰尘,再加上这般惨样,看上去真的是极为不堪,样子十分狼狈。
可是再多的众人对他这副惨样,却丝毫没有一点同情之心,我也在一旁冷眼注视着,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十分想像工头那样上去,将这个家伙给狠狠的痛揍一顿。
很快,正式的审案开始了,前面都是一些流程化的盘问,白漠尘与陈七禾两人一问一答,也许是被揍了几拳,老实了。陈七禾的戾气也被磨掉了许多,还算顺利的回答了白漠尘几个套路式的问题。
突然,白漠尘顿了顿,眼中神色一变:“你与陈九日究竟是何方人士?”
此话一出,陈七禾猛然抬起头,他的眼神又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恶狠,冷冽的盯着白漠尘,却并没有开口。
白漠尘见状,也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只是继续徐徐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彻查过些事情了。”
“陈九日乃魔道中人,确实是白某疏忽大意,”
说着白漠尘的目光向我这边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回到了陈七禾身上,继续说道:
“那么如此一来,想必你也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本来魔道就是要铲除的,再加上你打杀我沁河百姓之事,更是完全可以完全治你的罪了。”
陈七禾那变形的脸缓缓抽动着,那流淌着血缺几颗牙的嘴不屑开口道:
“不过杀了几个凡人罢了,你不用这么道貌伟然的给自己扣上帽子,其实你心底里也并不在乎吧?哪有什么正道与魔道之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力量才是一切。区区凡人的生命根本不足挂齿杀了也就杀了,能有怎么样呢?”
此话一说,白漠尘的眼神不禁又冷厉了一些,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虎义工头,此刻又要发作,举着拳头就要冲下还好几个侍卫狠狠的按住了他,他才没有冲出去继续殴打陈七禾。
此时,陈七禾的目光又曾经变得阴冷狠恶起来,即使,样子不堪,但是依旧气势不减,盯着白漠尘恶狠狠的开口道:
“而且就凭你也想治我?我的那块暗色令牌应该还在你那吧?哼,竟然都被你拿到了,那也就不隐瞒了,反正我之一族也确实要重出江湖了!白漠尘,你也有如今这般修为了,我想必你也是个识时务者之人,今你就放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会按照我的方式去处理事情。”
白漠尘眉毛一挑,也没有隐藏,从怀中直接掏出了那块暗色的令牌:“哦?你现在才是阶下囚啊,口气那么旺盛,背后什么样的底牌啊?我白某人行事多年,除了远在王都的圣上,还没有人可以让我屈身俯弯呢。不过看你这令牌的样式,可能背后确实有点势力呢,那白某人行事多年,也确实想见识一下呢。”
陈七禾却依旧神色不变,却又保持着威胁的态度,继续说道
“呃,白漠尘,你是厉害,你是有修为,就算我族真的对你出手,你是可能全身而退,但是你这些的百姓呢,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呢,那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说这话时,陈七禾故意拉高了嗓音,还在门外吃瓜的群众,一下子就涌了进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厅里的情况。
白漠尘见状,不禁眉头微皱,但依旧没有开口,冷目盯着陈七禾。
见状,陈七禾似乎更加忌惮了,确信自己握住了什么把柄,已经完全没了阶下囚的样子,更加嚣张的大声说道:
“你也只是跟我一样的家伙罢了,自命清高而已,真正危机到来之时,你才不会在乎这些凡人的死活呢。”
“胡说!”白漠尘厉声喝道,他的表情从之前的冷漠皱眉,已经转为了愤怒,狠狠的呵斥道:“我白府亲善亲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何人不知,纵使天灾地劫也定会存亡与共!”
在屋外众多百姓的围观下,白漠尘十分的激动,在此刻必须得如此这般,否则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就会轰然倒塌,不论他真心是否如此,都要这般做为。
陈七和却完全没有管白漠尘的怒喝,反倒使他更加自信了,自顾自的继续道:
“随你怎么说,你现在也只是空套话罢了,但是……”
陈七禾的眼神顿时更加冷冽了一些,眼神中闪着寒光,直直的盯着白漠尘,愤怒的瞳孔,他的音量放小了下来,达到了正常的声音,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令白漠尘感到背后发凉。
“纵使你白漠尘,再怎么强大,纵使你再怎么有充足的时间来防御,来抵抗,或是逃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总有老婆孩子吧?她们怎么办呢?我告诉你,当我族真正复出之时,龙尊大人的力量绝非你一人所能抗衡的,就凭我手中那块令牌,你也能感知出一二吧,他的牵引力十分的巨大,绝非小团体。”
确实,这种用于定位与连线的宝具,即使不注入云海之力,在冥冥之中也会对其的中心产生一定的牵引,只要略微感知,就能感受出这些宝具的源头力量如何,白漠尘捏着手中的令牌,稍稍注入了一丝元海之力,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千丝万缕的如同他手中这块令牌的牵引力,汇聚在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他只能感受到,但并不能确定真实的位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绝这是一股极其庞大且数量繁多的力量。以这股力量为中心,以宝具的方式向四处散发着这若有若无的牵引力,从而定位到这块令牌上。
纵使他无法确定陈七禾口中的那位龙尊大人的实力究竟如何,但至少肯定有以千个以如同陈七禾这般的存在,手持的这一枚能够定位的令牌,也就是说,这背后的势力确实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力量,至少是一个有强大缚龙师组成的团体,那么确实这股力量绝非他白漠尘所能抗衡。
看着白漠尘的神色明显一愣,陈七禾显得越发嚣张,口中的挑衅与威胁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听闻,白大人膝下有女二位,个个天姿绝丽,倘若小人贱命一条,可以换取我身后众多兄弟的一时之欢,那倒也算值得了,只是不知道那两位小姐能否抗的住这么多……”
“住口!”
白漠尘怒喝道,此时他的须发漂浮,瞳孔瞬间炸亮,白色的气流顿时奔涌起来,龙血在他的身体中沸腾,磅礴着向外散发着青翎境的元海之力。
白漠尘真的生气了,这才是他真正生气的模样。
陈七禾虽说的自然是白若冰和白鸢。
陈七禾却丝毫没有露出畏惧之色,反倒是放肆的大笑了起来,那丧心病狂的笑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堂。
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他的所言极是,百姓的性命与白漠尘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他的白府,虽然这是情理之中事情,但在这世道加持之下,反倒显得那么的丑陋,身为一城之主,你不为民着想,你就是错的,你就应该被人谴责。
在陈七禾放肆的笑声之中,门外的百姓也立刻悉悉索索的小声讨论起来,眼神中也闪烁着异样的目光。
想要树立一个好形象,需要非常非常久的时间,但你想把它给泼脏,却只要一瞬间。
陈七禾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拥有真实的威胁之下,触到了白漠尘的逆鳞。
确实如同陈七禾所说,白漠尘是一个十分自命清高的人,他十分在乎自己的名誉,十分在乎自己在民众心中的看法,当然这也丝毫不影响他深爱着他的两个女儿。
不知何时,雪刃已经握在了白漠尘手中,白漠尘举剑颤抖着指向还在放肆大笑的陈七禾,可见他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如此失态,确实有他辱一地之主的风范。
但他现在陷入了两难之境,如果杀掉陈七禾,自然可以解恨,但是坐实了陈七禾先前说他伪君子的说法,也可能为沁河招来横祸,但若就此放走他,又对不起这圣朝的清规戒律,对不起百姓的一直注视着的眼睛,更加对不起死去的阿炳和李二。
正当白漠尘然踌躇之际,陈七禾的笑声却突然戛然而止了,他的身体瞬间从原地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到了一边的墙上。
在乐瑶震惊的眼神中有一人飞身来到了陈其和的面前,携带着满身怒气,一脚将还在放肆狂笑的陈七禾给踹飞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旁压抑着情绪的我。和白墨尘一般,先前陈七禾大放厥词之时,我已经是怒不可遏了,但是碍于场面也又不好发作,直到这家伙说到白鸢之时,也是实在按耐不住了,又在白漠尘的情绪影响下,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被踢到墙角的陈七禾立刻喷出一口血来,然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才缓了下来。
刚刚那一脚,我不仅卯足了浑身力气,更是推动了浑身龙血换成一般人,此刻估计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面对突然产生的变故,震惊的不仅是乐瑶,也立刻平息了门外熙熙攘攘的讨论声,也让台上踌躇不前的白漠尘神色缓和了一些,渐渐收敛了气息。
墙角满脸是血的陈七禾目光里的凶恶依旧丝毫不减,任凭满嘴的鲜血伴着口水向下着,他咧开的嘴依旧没有合上去,冲着我笑,如同嘲讽一般的看着我。
“来啊!还有你小子,哼,算你运气好,老子现在给你机会,有种的就杀了我!我现在也不想走了,突然感觉让尊者带领我族重回这个世界,仿佛会变得更加有趣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七禾又放肆的大笑了起来,李二死前冲着我大喊的画面,又在我脑海中闪过,那熊熊燃烧着烈火的虎义栈在我的脑中放映着,他对白鸢的出言不逊,我脑中甚至都出现了那如同陈七禾般丑恶嘴脸的家伙,扒拉上白鸢娇小的身躯,口中污言秽语,手上动作逐渐出格的场景。
唰!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间,我瞬间抽出了身旁侍卫的佩剑,在那侍卫反应过来之时,我已经直直的冲向了陈七禾,剑端直刺他的咽喉。
愤怒!我当然愤怒啊!从遇到陈九日开始,噩梦就开始了,先是我自身的如此波折,折腾着我喘不过气来,现在生活自长大的虎义栈被陈七禾给焚于一旦,还杀死了朝夕相处的李二和阿炳,甚至未来还要将魔爪伸向我挚爱的白鸢!
愤怒的火焰瞬间燃烧的更旺了,愤怒的情绪如同我身体中正在向外不停地散发着元海之力一般汹涌奔腾着,这些力量簇拥着我的身体直直的飞向了陈七禾。
陈七禾的笑声再次戛然而止,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脖子中喷涌而出,我的手猛然发力,顺着墙壁一斩,手起刀落,陈七禾的脖子瞬间被划出了一道大口,随着血液的流逝,他的生命也定格在了这一刻,那双凶恶的眼睛也是逐渐暗淡了下去,变得无神无光 。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门外的吃瓜群众反映到我突然暴起杀人之后,立刻惊慌的一拥而散了。
侍卫也是立刻反应过来,瞬间上前制止了,我将我制服在了地上,我此刻已经沸腾了龙血,黄金瞳正在闪烁着,若我想反抗,仅凭两个凡人是绝对不可能压制于我的,但是陈七禾已死,我将手中的剑一扔,便任凭他们摁在了地上。
情况僵持了一会,只听白漠尘缓缓收敛的气息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开口道:
“你们放开他吧,现在宣布结果,陈七禾,魔道缚龙师,身份属地不明,在我沁河烧屋杀人,立党处于极刑,见义勇为诛杀恶徒,不应惩治。”
侍卫这才缓缓放开了我,我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白大人,那贼子说的……”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县令突然开口问道。
“百姓那边有你去摆平风声,至于其他人,全部退下吧,今日到此为止了。”白漠尘开口道。
很快就有侍卫打扫起了厅堂陈七禾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迹,县令也带着一旁的官吏们退了下去。
一只大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扭头一看,只见是虎义工头。
“干得好小瑾,这种人渣就是该杀,就是可怜的李二和阿炳啊,还有虎义栈也得重盖了。”说着,工头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悲伤之色。
乐瑶此时也走了过来,扶上了我的胳膊,开口道:“没事了吧?那我们走吧,还要……还要去给李二和阿炳收尸呢……”
说着,乐瑶的神情也逐渐悲伤了起来,脑袋耷拉了下去,语气也越来越弱,甚至浮现出了一丝哭腔。
我也没多说什么,对于李二和阿炳的离去,我也是十分痛心的,但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先前在地球之时,也已是明白了,要珍惜的是当下还活着的人。我握着乐瑶的小手,便拉着她向门外走去。
“等等。”白漠尘突然又开口道:“虎义工头,端木瑾和那个小姑娘留下,我有话要说。”
虎义工头也是一愣,但也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白大人的意思,他也是忤逆不了的,向我简单的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乐瑶有些担忧的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对她挤出一个笑容,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心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刚刚白漠尘不是也说了不应惩治吗?那找我们留下又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关于白鸢的事吗?那又和乐瑶什么关系呢?
“白大人……”
“跟我来吧。”
白漠尘并没有回答我,大手一挥,他的状态又恢复到了先前严肃的模样,从我身边扬长而过,走出了大堂,我也只能带着乐瑶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