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雨墨神色淡然,轻轻摇头,对第五叔牙的担忧浑不在意:“他所布之局,至今无人能破。只要我等依循事先拟定之策,稳步前行,必无差错。”
闻此,第五叔牙动作陡然一僵,脸色微微沉下。
他们此番面对的,可不是寻常敌手,而是那高高在上、令人胆寒的天道!
第五叔牙心中暗自忧虑,深恐纳兰雨墨因过度自信而小觑敌手,忙开口提醒:“无人能破?咱们的对手可不算是个人!”
言语之间,满是忌惮之意。
纳兰雨墨却冷冷一笑,回应道:“哼,在我看来,他亦算不得人。” 显然,她对这所谓的天道毫无惧色。
第五叔牙自然明白,纳兰雨墨口中的 “他” 便是柳云天。
他深知柳云天的厉害,其事迹之奇,远超常人想象,诸多壮举,皆令人惊叹。
若是对上别人他自然不会担忧什么,
但他们此刻面对却是天道,柳云天所谋之局能否顺遂施行,第五叔牙心中实在没底……
他忧叹一声,不禁对未来生出担忧:“你可曾想过,未来会是何种景象?”
“你意何所指?” 纳兰雨墨眉头紧蹙。
“云天若胜,天道覆灭,他飞升上界之后…… 你我当如何?”
“此番天地失去天道,又会生出何事…… 你可知晓?”
纳兰雨墨摇头:“不知,但我明白,若不依他之意行事,你连明日日出都看不到。”
第五叔牙一时语塞,二人相继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摇曳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纳兰雨墨与第五叔牙相对而坐,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纳兰雨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你说…… 他会将他的家人一起带走吗?”
她实在好奇柳云天会如何抉择。
一直以来,柳云天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超脱尘世之人,无欲无求,仿佛世间诸事皆无法撼动他的心智,每一个决定都透着极致的利己考量。
这话确实把第五叔牙问住了,他也着实不知柳云天会作何选择。
但看着纳兰雨墨的神情,他似乎隐隐猜出了对方的心思,试探着问道:“你想成为他的家人?”
“那之前柳氏为他选妻,你为何不去?”
他偷偷打量着纳兰雨墨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就连许多凡人世家都踊跃参与了。”
“你倾慕他已久,这般良缘,为何不紧紧把握?”
且先不提倒也罢了,纳兰雨墨听闻此言后,竟是当即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你还真当他举办此次选妻之事,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挑选一房妻子?”
第五叔牙闻言不禁一怔,要知道这可是柳氏族长亲自所做的决定,莫非其中竟然还隐藏着柳云天本人的某些思量不成?
于是乎,他满心狐疑地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真是目光短浅至极!”纳兰雨墨此刻就好似那吃了枪药一般,言语之间充满了火药味,“哦对了,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您如今就连眼睛都已经没了了,又哪里还能谈得上什么目光呢?”
说罢,她一边冷嘲热讽着,一边动作迅速地将桌子上那原本叠摞在一起的茶碗,仔仔细细地摆放成了三份。
紧接着,纳兰雨墨伸出玉手,指向了第一个茶碗,并缓声开口解释道:“这个茶碗便代表着兽族当中的各方势力。据我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兽族之中共有四位族长,而且每一位都是实力已然臻至大乘期巅峰的超级强者。不仅如此,别忘了那天芒之上可还有着一头神秘而强大的巨龙存在着呢。”
“兽族的实力如何?”纳兰雨墨轻声问道,美眸之中闪烁着考较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第五叔牙听到这个问题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兽族的实力自然是非同凡响!兽族的四大种族,无论是哪一族,其整体实力都足以和一方圣地相媲美。”
他的语气坚定且充满忌惮。
然而,纳兰雨墨紧接着说道:“不过,此次入选的狐族和蚺族,却是被柳云天毫不留情地当面给拒绝了。”
说着,她伸出玉手,将食指指向了摆在桌上的第二个茶碗。
“再看这第二个茶碗所代表的,乃是人族的修士们。这次能够成功入选的,唯有那个叫王舒的贱人而已。”
“想当年,此女可是死心塌地地为柳云天出生入死,甚至不惜孤身一人潜入圣地,默默潜伏多年。然而即便如此,柳云天竟然依旧不顾及他们之间的半点情分。”
说到此处,纳兰雨墨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显然对王舒的遭遇她非常满意。
对于纳兰雨墨这般毫不客气地称呼王舒为“贱人”,第五叔牙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或者反感。
毕竟这样的言辞从她口中说出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情仇纠葛,复杂程度简直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籍了。
因此,第五叔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示意纳兰雨墨继续讲下去。
纳兰雨墨见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再次抬起手来,将指尖移向第三个茶碗,缓缓说道:“至于这最后的一只茶碗,则象征着那些平凡无奇的普通人。”
“在祁阳大陆之上,如果要论及对凡人最为看重之人,那么柳云天若是自称第二的话,恐怕就再也无人胆敢妄称第一了!”
“毕竟,我辈修士,一直以来都是将凡人视作如同牲畜一般低贱的存在。”
“然而,即便是有一位出身于凡人世家的女子成功入选了,柳云天却依旧没有丝毫接纳她的意思。”
“后来那位世家的族长还暗中前去拜见柳云天的父亲,并卑微地表示愿意让自家女儿成为柳家的妾室。”
“可即便如此,柳云天仍旧不为所动,坚决不同意此事。”
“不得不说,放眼整个大陆,那些正值青春年华、尚未出阁的美妙女子们,似乎没有一个能够入得了柳云天的法眼。”
“可是既然这样,那他又为何会纵容柳伯父去大张旗鼓地举办选妻?”
“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故意让这群颇具声望和地位的名门望族前来,然后好亲自当面羞辱他们一番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在无缘无故地给自己树立众多敌人,同时还给世间众人留下一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傲慢印象吗?”
第五叔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说道:“不错,我也认为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太过……”
一旁的纳兰雨墨则一脸笃定,斩钉截铁地插话道:“然而,这恰恰正是他故意如此安排的。”
她的目光坚定而自信,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真相。
“他竟然是有意而为?”第五叔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音喊道,“难道说,早在那个时候,他就能够预见到会有今日这般局面吗?!”
纳兰雨墨连忙抬起左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第五叔牙放低声音,然后轻声解释道:“并非是他真的能够未卜先知,准确预料到今日之事。而是因为他深谙人心之道,对人性的洞察可谓入木三分!”
接着,纳兰雨墨进一步追问道:“不妨设想一下,如果在你们炼器圣地的周边突然崛起了一个实力异常强大的宗门,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又将会作何反应呢?”
第五叔牙略一思索,便开口回答道:“依我之见,我们首先必然会尝试去拉拢这个新兴的宗门。倘若双方能够成功结盟,那自然是最为理想的结果了。”
纳兰雨墨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但紧接着话锋一转,继续问道:“那么,如果对方对于我们的示好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丝毫不给我们留半点情面,态度强硬无比呢?”
这一次,第五叔牙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道:“那样的话,我们毫无疑问需要仔细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采取趋利避害之举……”
“利益相悖,且很容易水火不容呢?”不等他说完,纳兰雨墨再问。
就在此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从第五叔牙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杀气。
那股杀气虽不浓烈,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便听到他用冰冷的声音说道:“那自然得想方设法将其铲除,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怎能容忍这样一头不安分的猛虎在旁虎视眈眈......”
话至此处,第五叔牙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迅速合拢手中的扇子,并用力地拍打在掌心之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柳一高举反旗时竟能引得如此众多之人纷纷响应!”
“没错,不能成为朋友,那必然就会沦为敌人,既然双方的利益根本不可能合并在一起,那么除了吞并对方之外,别无他法!”
纳兰雨墨微微扬起下巴,满脸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用极其轻蔑的语气说道:“这便是那些人最为单纯、也最为直接的想法!”
“哼,他本来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我若傻乎乎地前去掺和其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岂不是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此刻的纳兰雨墨显得无比骄傲自大,甚至连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只见她双手抱胸,眼神得意而又充满鄙夷。
站在一旁的第五叔听到这话后,不禁干笑了两声。
实际上,他心里非常清楚,并非是纳兰雨墨突然间变得聪明伶俐、智谋过人了,而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通过已知的情况和结果,反过来推测出了柳云天最初的意图和盘算。
如此这般做法,即便是他用心深入地思考权衡一番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也是与这个答案别无二致。
然而,这其实并不值得骄傲。
这跟那事后诸葛亮般的马后炮没什么区别。
可尽管他心知肚明,但却并未选择当场揭穿。
毕竟,在别人正自鸣得意之时,贸然前去泼一盆冷水,非但无法起到任何积极作用,反而只会徒增无趣和扫兴罢了。
像这样既损害他人颜面又对自己无益之事,以他的处世之道,自是决然不会去干的。
于是,他便顺势而为,满脸堆笑地顺着对方所言奉上一番恭维之辞:“哎呀!还是纳兰道友看的透彻,第五某着实是受教了!”
见纳兰雨墨神色愈发得意,那眉眼间尽是按捺不住的畅快,第五叔牙心中一动,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北伐大军将于丑时自东疆、西疆以及中州三路同时进发。”
“那群乌合之众定是没胆直面护国军,故而需我等三大圣地打头阵。”
纳兰雨墨秀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警惕,急切地抬手打断:“三大圣地?除了你我…… 还有谁?”
第五叔牙并不急于回答,只见他自顾自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传音石,动作娴熟地缓缓注入灵力。
少倾,
传音石亮起柔和光芒,第五叔牙将其置于桌上,神色庄重道:“圆晟大师,西疆那边准备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