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儿!”黑瞎子那贱嗖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查的怎么样了?”谢瑜臣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反驳黑瞎子。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黑瞎子和谢瑜臣那两张半隐藏于黑暗中的面孔,看起来是那样的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解连环对吗?或许还得加上我那个早就已经入土了的爷爷。”谢瑜臣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像是吃酒一样吃茶的黑瞎子。
黑瞎子捏着茶杯得手一顿,“小花儿,你……”
“我为什么会知道是我那个从出生就抛弃了我,为了一个所谓的计划去爱护,保护伍邪的父亲竟然会派出他最后的保障来杀我这个他唯一的儿子。”谢瑜臣的语气是那样的平淡,甚至可以说的上陌生。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黑瞎子突然感觉他好像从未有一刻看清过谢瑜臣。
“从你开始接近我的时候,我大概就能猜测到了。”
“这么早啊!那个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点大。我当时翻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襦裙的小姑娘,那么小小一团蹲在地上,手里还抱着一个金球……”黑瞎子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那个时候的谢瑜臣。
“我并不傻,我爹爹和我说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除了有利益交织而演绎出来的那种好和真心实意对你好,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感觉。”谢瑜臣并不在意黑瞎子对着他演绎了这么多年的。
黑瞎子颓然的垂着头,突然抬起头来,就像往常道上的人看见的那样,痞气十足的看着谢瑜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呢?或许,你还可以让你父亲和爹爹替你做回主不是吗?”
“说什么?说你对我的好都是表演出来的?还是说你接了一个长期任务,甚至可能你这一生都完不成?”谢瑜臣疑惑的看着黑瞎子。
可,就是这样的谢瑜臣反而让黑瞎子觉得愤怒,明明他就被人设计着,为什么能够如此淡定的面对设计者的凝视。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黑瞎子从牙缝中挤出字来。
“我并不觉得你爱钱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每个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个信念不是吗?你从前的信念是什么?光复清国?可惜他就如同烂泥塘里的淤泥,早已沉底,又碰上你阿玛额娘都离世,你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再也没有了家。”谢瑜臣就那样盯着黑瞎子的墨镜,透过他的墨镜看向他的眼睛。
“你!”黑瞎子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过去会被谢瑜臣知道,他明明瞒的那样好,就连张祈灵他……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过去的事情?”谢瑜臣轻啜了口茶,“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是当年的那个李泰吗?”黑瞎子像是被抽了脊椎一样,突然弯曲了一直以来挺拔的脊梁骨。
“李爷爷是带着秘密走的,他并没有说出来,但是知道秘密的人并不少,有些人骨头不够硬,只需要一些恐吓加利诱,就足以让他说出所有。”
黑瞎子低声笑道:“谢瑜臣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是被爱的,而我……不是……”
谢瑜臣并不在意黑瞎子一时的颓废,毕竟现在的黑瞎子被招安后,算得上一颗很好用的棋子,“你或许也被爱过,只是不多而已,所以你在失去之后才会拼了命的想要证明。”
黑瞎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一拍茶几探过半个身子,凑到谢瑜臣面前,“爱过?你在开什么玩笑?像你这种从出生就徜徉在爱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体会到我的痛苦?”
黑瞎子就像是疯了一样,一把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你以为他们真的爱我吗?那不过是他们为了营造出爱妻爱子爱家庭的人设罢了!背地里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他们就像是在看阴沟里的一条蛆虫,好像沾上我就会有无限的厄运。”
“他们若是不爱你,为何要在那个年代的时候将你送出去,他们为何不选择让你留下,他们离开?你真的有好好想过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谢瑜臣并不在意被黑瞎子扫落在地上的那些茶具和香炉。
“一个靶子有谁会在意?一个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名字,就算知道了含义,又有什么意思?”黑瞎子嘴角微微勾起,不屑的嘲讽道。
“你真的有体会过那个年代的残酷吗若是你知道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瑜臣紧蹙眉头看着一味在抱怨的黑瞎子。
“在哪个谁都自身难保的时代,他们能够给你的就只有那么多,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不会落入那些人手里,成为他们的话柄或者说是可利用的棋子。”谢瑜臣想起曾经父亲和他单独聊天的时候,和他有说过黑瞎子的过往。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是经历过我所遭遇的一切,你未尝会比我做的更好。”黑瞎子跌坐在脚蹬之上。
“你只是习惯了说无所谓,却不是真的不在乎。”谢瑜臣递了一张帕子给黑瞎子,“擦擦吧!等出了门,你还是道上那个见钱眼开的黑爷。”
谢瑜臣下了榻走出了书房,将这片空地留给了黑瞎子一个人。
回到房间后的谢瑜臣依靠在门背上长舒了一口气,“把所有事情埋在心里才是最大的错误。与其埋怨别人怎么评价自己,不如直接利落一点埋了对方。”
躺回床上的谢瑜臣心情颇好的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吾日三审其身,吾没有错。
卓翼宸算着时间等宫紫商离开后,才带着赵远舟和离仑回来。
“文潇,我发现远徵是不是太依赖宫尚角了?”卓翼宸思考了半天,还是打算说出口。
“小卓,远徵弟弟他是被角公子一手带大的,爱黏着角公子也实属正常不是吗?”文潇只是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一些,但是真正的交流也不过几次。
“可是,他们宫门不是四宫同位,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吗?可是,我现在发现……”卓翼宸咬了咬嘴唇,环顾了四周,拉了拉赵远舟的衣袖。
赵远舟一向最听卓翼宸的话,也是最懂卓翼宸的人,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单手施法将众人包裹在红黑色的雾气中,“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没有人会听见了。”
“可是,我发现远徵的所有药物都是为了宫尚角而研制的,而且他的那些药方都得交给长老院,让他们去研究。
我并不是说他们的长老院如何,但是既然是远徵弟弟的药方,而且他们宫门长老院不是只是一个前山和后山联络的中转站嘛!
为何……”卓翼宸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远舟一眼望到底,“为何长老院的人那么自然的从远徵那儿,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就可以直接拿走远徵的药方做研究。”
卓翼宸点头表示赞同。
文潇身为白泽神女,又是辑妖司的典藏官,就连山神都赞扬她的聪慧,“若是真的如小卓所说的那样,那么长老院其实根本没有实权,而且宫门四宫平起平坐,没有谁在谁上头,也没有谁依附于谁。”
文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远徵年幼失怙,若非得了角公子的庇护,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小卓你们的到来。
若是如此的话,远徵爱黏着角公子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再者说了,我可是打听过了小的时候远徵还被他们宫的人传过流言,说他是个没有心的怪物,自己父母死了都不流眼泪的。”
卓翼宸一听直接怒拍桌子,“是那个无耻之徒说的这样狠毒的话语,待我找到他定要狠狠的惩罚于他!”
赵远舟抓起狠拍桌子的卓翼宸的右手,“当心点儿!当心点儿!拍的这么重做什么!”
卓翼宸用力一甩从赵远舟的手中挣脱,“这么点力气就痛了,那么远徵弟弟小的时候得有多痛?
他那个时候才多大!不过是个五岁稚童,骤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又亲眼目睹了父母还有平日里陪着他的护卫侍女惨死眼前,心灵的受了多大的创伤才会连哭都哭不出来,才会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卓翼宸只要一想到弟弟小时候竟然被人这样说,或许还听在耳朵里,就心痛的不行。
“小卓,你认亲的时候看到的会哭会笑会闹的远徵,这是角公子用了多少的爱才养出来的?所以,远徵爱粘着角公子真的很正常。
不过,就像你说的四宫平起平坐,没有谁依附于谁的事情,也确实可以和角公子提一提。
毕竟,我看角公子就是那种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但是行动上又有些迟钝。”文潇毕竟和宫远徵还有宫尚角相处不多,也不敢多做评判,只能让卓翼宸尽量从旁提醒。
但是,文潇觉得卓翼宸又没有那个脑子,只能把目光转向赵远舟。
毕竟,赵远舟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了,死的都能让他说成活的,而且她观察到宫远徵和宫尚角之间似乎还有一道隔阂,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