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陷入了黎明前的黑暗,李冉熙给自己和童新知分别斟了一杯热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看着天边,等待着这个世界的第一缕阳光。
周围原本在窃窃私语的情侣们,也都变得安静下来,气氛忽然之间就变得有了些许肃穆,这也许就是来自于大自然的震撼吧。
终于,漆黑的夜空被一道金红的光芒撕开了口子,所有人都欢快起来,看着那个像是红『色』大圆球的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那里爬上来,周围的黑暗渐渐被阳光所取代,相爱的人们互相拥吻着,诉说着一生的誓言。
李冉熙有些怔愣,天边淡淡的云层变得像糖果那样炫丽,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眼角是湿润的。
童新知就在她的近旁,她能感受得到他呼吸的频率,可是他们没有像周围的那些人一样,抱在一起诉说彼此的爱恋。也许,童新知此刻的心里正在想另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也许……
“新知,”李冉熙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后者的视线终于从遥远的地平线转回了身边的人,“你在想什么?”
周围的人开始散去,他们在匆忙的脚步声和欢声笑语之中对视着。
“没什么……”童新知说谎了,在阳光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似乎分明地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可是现在又消失了,就像转瞬即逝的时间,毫无踪影。
“我爱你,就像日出一样,无论世界有多么黑暗,我的爱也一定会如实来到你身边,照亮你的人生。”李冉熙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包围着,这种恐慌的感觉随着童新知每一次的出神越发的严重。
童新知低下了头,没有做出回应。李冉熙的每一次告白都让他的心备受煎熬,为什么……仿佛只要动了一丝离开这个女孩的念头,那就是童新知对爱情的背叛,对无辜的人的伤害。
可是他不快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快乐。
李冉熙用双臂环住他的腰,静静地靠在他的身边,内心却是汹涌澎湃。太阳越升越高,挂在清朗的空中,不辞辛劳地闪耀着。
她开始憎恨一些东西,比如那个活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里的女人,活在他的记忆死角里的那个女人……也许只要她活着一天,童新知就有离开她的可能。
她费尽了力气,还曾在黑暗的巷子里险些被萧凯泽狠狠掐死,她说着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她害死了陶凝雨和邱烨磊,害死了柳伊伊,害得童新知现在坐在轮椅上。
如果童新知还是离开了……那她岂不是成了残忍的笑话?
“萧晓,你做梦了。”莉莲站在萧晓的床边,一双没什么光彩的眼睛盯着躺在那里,在梦里哭个不停的人,“醒醒。”
萧晓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逆光而立的莉莲,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她的确做梦了,梦见了小时候真正发生过无数次的噩梦——父亲拿着的菜刀就那样砍在了距离她耳朵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如果不是萧凯泽推了那个恶魔一下,那刀刃便会毫不留情地嵌进她的脑袋。
“不好意思,还是吵醒你了。”比起梦里的感受,似乎这样醒过来之后,周围的东西倒有些不真切了,她『揉』『揉』眼睛,以便适应光线。
“不,我早就醒了。”莉莲又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不明白为何会受到歉意,“不是你吵醒的,我只是看你很痛苦的样子,所以叫了你一下。”
“那……谢谢你。”萧晓尴尬地笑了笑,果然即使有了像昨晚那样的对话,也改变不了莉莲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这个事实。
“不用谢,通常对于打扰我睡觉的人,我都是很反感的,所以我也是做好了被你训斥的心理准备的。”莉莲说完之后,像个机器人那样继续走回了她常常坐着的地方,“首先呢,我要跟你说一声抱歉,我的导师今天出差了。”
“啊?”萧晓还没缓过神来。
“昨晚我说的今天带你见她,但是我却没有考虑到,她也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单方面决定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自以为是了。”莉莲说的话总像是从什么厉害的书本上背下来的长篇大论,晦涩难懂。
不过萧晓听明白了一部分,就是她今天见不到那个传说中和自己母亲很像的女人了,莉莲为此感到抱歉。
“嗯……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萧晓坐了起来,昏昏沉沉的脑袋似乎在慢慢清醒。
“我会提前确认好你们双方的空余时间,这样才是负责的行为……昨晚只是心血来『潮』……”莉莲继续说着,只不过语气和音量都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萧晓也没有接话,而是看着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窗户发呆。
一直到了下午,萧晓才从梦里那种冰凉恐怖的感受里完全逃离,不过这也导致她今天的状态非常差劲,她的指导老师就那样看着她,眼神中似乎有些忧愁。
“老师,抱歉,我今天……”再第五次把手中的布料戳破的时候,萧晓十分抱歉地看向老师。
后者却是温柔地摇摇头,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了剪刀和布料:“我们出去转转吧。”
萧晓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己的老师走出了这所高级的学院,太阳已经向西边慢慢地倾斜过去,周围事物的轮廓都有些不清晰。夕阳总是这样,给人一种莫名的悲凉。
“我带你去个地方。”老师开着她的车,载着萧晓在崎岖的小路上行驶。
萧晓没有多问,沉默地看着一闪而过的风景。
车停下的时候,萧晓发现她们来到了一个挺高的山丘上。老师指着远处正在下沉的太阳,微笑着告诉她:“在这里,每天早上都会有很多情侣看日出。”
“……”萧晓望了望东方,现在那边已经是灰暗一片了,而西边却迎来了这一整天最美最绚丽的时刻,却无人欣赏,孤独而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