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往后靠了靠,长指轻轻一勾,解开了衣带。
苏禾被他这动作逗笑了,“我和你玩笑呢,你还真的解开了。”
“我不玩笑。”裴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放到自己的心口。
滚烫的胸膛。
有力的心跳。
苏禾的手心轻轻地覆在那跳动之处,双眸静静地看着裴琰。
裴琰捧住她的脸,凝视着她乌黑的眸子,低声道:“我给你的印章随身带好,东湘码头第五颗柳树下有艘渔船,万一京城失守,你就带着印章出城,渔船上是我安排的死士,会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苏禾的心脏咚地猛地蹿了一下。
裴琰说这话的时候太严肃了!
就像在交代……
苏禾皱了皱眉,拉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小声道:“你放心,我会的。”
“我会好好活着,给孩子找八个继父,一人替我养两年孩子,到了孩子十六岁,儿子能考状元,闺女能再拐八个女婿回来。”
“胡说八道!不准找!”裴琰扔住她,脸颊在她的颈边蹭了蹭,嘟囔道:“我完事后会去接你们母子。”
苏禾也往他脸上蹭,笑眯眯地说道:“我养几头大肥猪,一窝小鸡崽,几只大肥鹅,等你来接我们的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好。”裴琰喉头沉了沉,捧着她的小脸,叭地一声亲得极响亮。
他的禾儿总有这样的本事,把变得沉甸甸的心给他托起来,再往里面灌进了最灼亮的阳光,把他一身的血液都烘得滚烫起来。
“还欠你大婚呢。”他歉疚地说道。
“是哦,若是和满月酒一起办的话,我们就得少收好多贺礼。啧,不然给孩子办四个酒,如此可以赚回来。”苏禾扳着手指头算礼金。
裴琰笑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又塞进了衣裳里:“快,抓紧摸几下,我得出发了。”
“这么快?”苏禾怔住了。
“嗯,若等到他们东西做好再出发,那就晚了。”裴琰说道。
“那、那、干粮,药,都得准备呀……”苏禾慌了起来。她方才的冷静其实全是装的,她是想让裴琰能放心地去拼杀,不用因为担心她而分神。
可他现在说走就走,难道要饿着肚子出门?
“半个时辰可以吗?”苏禾抓着他的手,满眼央求地看着他,“不然,半盏茶的功夫也好,我很快的。”
“好。”裴琰眼看她眼尾开始泛红,指尖往她鼻头上点了点:“半个时辰,你不要慌,慢慢来。”
苏禾从他腿上站起来,大叫道:“秋韵容玉,去厨房里把东西准备好,烧水,和面。”
“是。”秋韵和容玉在外面应了声,朝着厨房飞奔。
“我送你过去。”裴琰眼看她吃力地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连忙追了上去。
“不用,你准备你的。”苏禾推开他的手,轻吸了口气,扶着腰往台阶下走。
此行匆忙,裴琰还要与身边近卫商量行程的事。她只是做点吃食而已,不用他来帮忙,耽误他的大事。
院墙的梅花雕窗外面,***和老太太相互搀扶着,眼睛红红地看着里面。
“儿媳妇,你真不进去和他说几句话?”老太太强挤着笑脸说道:“送儿出征,你又不是第一回了,难不成还害怕?”
“不去。”***咬咬牙,憋着眼泪说道:“流眼泪多不吉利。”
“她七个月的身子,若是再动胎气,真怕会早产啊。”老太太攥着帕子擦眼睛:“这些事儿,怎么全挤到这时候呢?要造反的,怎么不早点反,起码没怀上,跑的时候还能跑得快些。”
“这丫头骨头硬得很,琰儿也是个硬骨头。两个硬骨头造出来的货,骨头定是硬得不行的家伙。母亲你不必担心。”***又咬牙,咬得牙都快烂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去刀尖上搏命,她的这颗心哪,在油锅里反复地煎熬,真快熬不住了。
“我们去厨房里看看吧。”老太太又道。
“不去,母亲眼神不好,我也不会做吃的,等会儿帮倒忙,耽误琰儿吃饭。”***抹了把眼睛,扶着老太太往回走:“我们回去,琰儿既答应了禾儿会回来,那定是会回来。他心肝儿说的话,他会听的。”
“是,是,”老太太连连点头:“肚子里还有两个心肝儿呢,定会好好的。”
暮色渐浓,天空飘起了细雨。
明明是初夏的天了,夜风却冻得人连打了几个喷嚏。
苏禾站在门内,拿帕子揪了一把鼻子,抬起小脸,借着满天的星光看着裴琰一行人纵马远去。
“那几个藩王会不会趁着他不在京中,借机闹事?”容玉担心地问道。
“他们不敢。”苏禾轻声道。
关西王和阳城王互相起了戒心,哪怕知道了齐郡王的事,此时也不会轻举妄动。而岷洲王因为放惊天雷的事被下了狱,还没放出来。裴琰说每日都会给他的牢房里点上熏香,让他一直睡,直到他的儿子顺利成为新的岷州王,他就能去死了。
“夫人,回去吧,风凉。”秋韵抖开了披风。
苏禾披好披风,在上面精美的刺绣上抚摸了几下,扬声道:“把灯笼挂上去。”
管家立马带着人把灯笼挂到了大门两侧。
就算裴琰不在家,***府的灯笼还是会比别家的灯笼亮。
苏禾会把家稳稳地守好。
一连两日,裴琰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苏禾开始焦燥起来。
她不知道许夫人那里有没有把引雷圈给做出来,也不知道裴琰那儿顺不顺利。他能想到去阻截叶家军,齐郡王那边也会想到这一点。而且齐郡王一直在暗处,谋划了这么多年,他的准备比裴琰充分多了。
裴琰可千万别被困住了才好。
她心脏堵得慌,呼吸时鼻子里一阵阵地痛,没一会,喉咙也跟着辣痛起来。
“今日又有好多人出城,荷园已经许久无人光顾了。上回办了那个全鱼宴,帐上还是亏的。”宋秋祥把这个月的帐本放到石桌上,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禹围城时,百姓们吃了大亏,所以这次走得很果断,有地方去的都抓紧走了,别说逛荷园了,就算是一般的酒楼这几天都门可罗雀。
“把人先遣散吧,东西收拾一下,全锁地窖里去。”苏禾没看帐本,看着宋秋祥说道。
“我的天,今日米价飞涨,涨了三十倍了。管家带着人去米铺买米,竟然没买到几袋米。说是昨晚就有人抢先把米差不多买空了。”容玉挎着篮子进来,里面是从大厨房里拿来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