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攸宁奇道:“这个王爷居然还是个将军?”
“是啊,当年他平定四海,那些海寇多年不敢来犯。”章延的目光望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只是后来,皇帝死时他没来得及回到皇宫,莫名被新皇安了个不孝的罪名,因此才被关在这青城的牢内。”
攸宁问道:“但是王公贵族,不应该关在京城吗?”
章延道:“这还不是皇帝说了算,不过,那王爷在京城关了半年,也被押送进京了,后来也不知去了何处。”
攸宁道:“那他为何要卖画,又为何要卖给辛玉?”
章延道:“当时辛玉也不明白,只是听说他不愿署名,辛玉后来便说,那么不要假别人之名,不落款也可以。于是花了一笔钱,买下了好几幅画。”
“那么,后来呢?”攸宁问道。
后来的事情,越发的奇怪了,蓝维汉进京赶考,辛玉与章延在京城与他相遇,但是蓝维汉已经不做介绍字画的生意了,并且,他成了举人中最挥金如土的那个,日日宴请宾客,高朋满座,酒肉不断。
而郁竹就是蓝维汉的朋友之一,但他也很少参与这些宴席,只是偶尔去一两次,也是早早退席,那日,辛玉与章延正好应邀而来,也见到了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郁竹。
章延形容着郁竹的样貌,奇怪的是,攸宁的脑海之中浮现了一个人影,攸宁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就是郁竹其人,那人拿着一把纸扇,穿着青色的衣裳,大方地朝着她笑。
酒席之中,多有攀谈,得知这郁竹乃是交城人士,远赴京城科考,辛玉与章延也曾经去过交城,于是与郁竹大谈交城风物。
酒酣宴罢,相谈甚欢,章延有些倦了,那辛玉与郁竹却不知疲倦,他们从一城聊到另一城,从风土谈到人情,再谈到吏治,桩桩件件,郁竹都能高谈阔论。
辛玉本不喜欢聊这些,但不知为何,郁竹聊的话,一字一句刻在在心上,她乐于去接他的话,好叫他能多说一些。
相遇那日,彻夜未眠,直到天明,窗台上泛着光,睡着的章延才醒来,看那两人正站在窗台边上低声轻语,见他醒了,郁竹又说了京城一家早点铺子,邀他们一起去吃,一边走一边还夸辛玉,不像是寻常的女子,更胜当今男子。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就这样情投意合了?那也是一桩美事啊。有什么不妥吗?”攸宁问道。
“你细想一想便知,他们最后并没有在一处。”章延道,“那时我也遇上了一个在人间流浪的花鹿,整天就爱追在她身后跑,但她却对我与辛玉的关系很不满意,常常与我闹。让我丢了这人间的琐事,与烟阳断绝关系。”
攸宁笑道:“没想到我们章主事,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
“就因为追着小花鹿,我对辛玉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在意,她后来神思恍惚,我也没有察觉。我总以为,她是遇上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所以才如此。”
“所以,郁竹,不喜欢她?”
章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吧,郁竹金榜题名,做了探花郎,娶了丞相女儿,我们也一起去喝了喜酒,那日,我记得辛玉笑得很得体,开心肆意,但是那日之后,许久许久,我都没见她笑过。”
攸宁心里一抽,似乎有些隐痛,她强撑着,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些好转。
她继续问:“那么,隔了多久,辛玉就死了?”
“十多年吧,那时候,我们在光城,遇上了回乡的郁竹,他带着丞相女儿,见到丝毫没有变老的我与辛玉,心生疑窦。后来我去追小花鹿了,辛玉说她会自己回烟阳。”
“那么,辛玉死后,你去找了郁竹吗?”
章延道:“我找了,他人间蒸发了。任凭我穷尽心血,用驿站的力量搜寻这个人,完全都没有一点儿消息,我一面追查,一面找,但是什么也没有。也许他早已经死了,与这黄土大地融为一体了,所以我才找不到的。因此近五十年来,我也渐渐忘了这个人。只是追查与辛玉有关的线索了。”
攸宁也不再说什么,其实,她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一些不适,脑袋有一点发蒙,她强撑着与章延多说了几句,便借口回房,还未走进房内,迎面碰到慕歌,慕歌正要说话,她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让慕歌心里一惊,急忙将攸宁抱进房内,探了她的灵体,却发现她正在发烧,才没有一会儿,攸宁的额头已经滚烫。慕歌回房取了些药材,又去冰室拿了些冰块,施了法,好容易让她稳下来,只是似乎还不清醒,嘟嘟囔囔地说着胡话。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
“祝你前程……似锦……美妾娇妻……繁华一生……”
慕歌坐在一旁,看着攸宁说的没有头脑的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也许这不是攸宁……是她。
是这个躯壳在作祟……
慕歌攥紧了双手,将自己的银针取出,瞬间在攸宁身上下针,原本因生病而躁动的攸宁安静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慕歌给她喂了一个清心丸,她缓缓醒转过来。
“头好疼……头……”攸宁的脸皱成了一团,但是即便是这样,她的面容也是美的。
慕歌听了,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来了调制的药油,给攸宁按在太阳穴上,过了一会儿,攸宁才觉得自己好些,她有气无力问慕歌自己怎么了。
慕歌道:“看起来却像是普通的生病,只是你这几日难道受了寒吗?怎么这样不注意?”
攸宁道:“哪里是什么受寒,我刚刚听章延讲了个故事,不知怎的,觉得头疼欲裂,好容易听完,回来就……现在还疼着呢。”
慕歌好奇道:“这是什么故事,怎么像施了法术似的。”
攸宁道:“也不是什么好故事,就是辛玉爱上了个探花郎,他却去了丞相女儿的故事,实在俗套的狠,不知我为何觉得头疼,难道是刚刚坐在厅里,有什么不妥吗?”
慕歌道:“你听了辛玉的事情,所以觉得头疼欲裂?”
攸宁懒懒地闭上了眼睛道:“是啊,你给我治了,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多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