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道:“姑娘却是要出远门的人了,此去山水遥遥,姑娘倒像是见惯风浪的人。”
攸宁道:“我从小就南来北往,什么都见过,所以什么都有些经验,那些事情吓不到我。这次一别不知何时与王公子再见,不如今日也来我们的践行宴罢。”
王恒听了,点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说完,王恒自顾自上了房间,攸宁一边吩咐着,一边往楼上看了一眼。
这个人与郁竹确实很像,但是只是长相而已,连日来的梦境和恍惚间,时常能够看到郁竹的记忆出现。
君子如竹,故事的前半场倒还是能够抵得上这个名字,郁竹有些功夫在身,在酒楼里与辛玉初识,只是惊鸿一瞥,有日辛玉独自上街,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男人缠上了辛玉,辛玉正要下手,却被郁竹抢了先,虽然这个开头如此俗套,但是免不了让辛玉心里多添了几份好感。
之后说来也奇,每每她在路上想要行侠仗义的时候,这个郁竹总会出来插上一脚。一开始,她觉得这个人不错,时间长了,总觉得这个人,要么觉得自己实在太弱,要么就是他针对自己。
这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那天路上正好碰到一个恶霸打人,郁竹慢了一步,辛玉一个单挑了一群,郁竹赶上时,她恰好英姿飒爽地把剑给收了。
她站在之中爽快一笑,道:“郁公子,今日我终于比你快了。”
郁竹这才知道,这位辛姑娘,并不是什么会受欺负的主儿,要欺负,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郁竹的惊讶带着一点失落,但是很快就消散了,这样当世难得的女子,能够遇见难道不是幸运吗?郁竹悄然走上前,滑稽地给姑娘鼓了个掌,笑起来像一阵清风。
辛玉愣了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刚刚飒爽的样子马上收敛了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辛姑娘好功夫,看来我前几日做的事情有些多余了,还望姑娘不要在心里笑我才是。”他一双眼睛生得十分好看,像她见过的青丘的星空一眼熠熠生辉。
辛玉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多谢公子让我少动了几次手,是公子古道热肠,我又怎么会笑公子呢?”
郁竹笑道:“我可不敢在姑娘这里说大话,只是对一些事情看不惯而已,这样向来,姑娘应该也是同我一样的,不然怎么都在这些地方出现呢?”
辛玉偏偏笑着犟嘴道:“也许就是我倒霉了一些呢?随意出个门,也能碰上这些事情。”
他们便一起在路上走着,相谈甚欢,辛玉常年在外,见多识广,对风俗人情也颇有体悟,此外身上还带着难得的豁达,他们开始来往。
在京城,许多学子都是忙着备考,根本不会出门,但是郁竹一脸潇洒,胸有成竹,日日跟着辛玉在街上逛着。那时候辛玉在忙着为一幅画找下家,路上总是拉人追问,又或者在那群书生堆里揪出人来,劝他专心画画,能够百世流芳。
这样的行为书生们当然不能理解,好几个人都将辛玉当成疯子,郁竹跟了她几日,觉得十分奇怪,便问:“辛姑娘,你这整日劝人不要考科举,究竟是什么道理?”
辛玉道:“世人皆随名利二字而生,白白荒废了天生的才能,科举之路有什么好,这些才高八斗的人,一群群扑了上去,还不一定能够得到。”
郁竹道:“姑娘这句话说得是来羞我的,我也是要科举的,我还想着以后能够做个官呢。”
辛玉问:“你做官是为什么?”
“为天下万民安居乐业,有国可依。”郁竹道。
“那便是很好的,不过有些人并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只不过看着朝廷俸禄高油水好,封妻荫子,体面光荣,至于百姓生灵,他们哪里在意过呢?”
郁竹听了这话,问道:“不过既然如此,你怎么从来不劝我不考了,反而劝他们?”
辛玉看着郁竹,想了半日,既不能明说这慧眼之事,不如就卖个关子。
“因为我生来就有神通,能窥见人身上的气质,若是他与画有缘,我便劝他画,若是他与刻有缘,我便劝他刻,如此而已。”辛玉说得云里雾里,郁竹还要再问,只得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罢了。
郁竹有些不信她的话,因此每每她找上谁,他都要去打听打听,这个朋友有没有什么作品,想办法跟他们攀上关系,取来一看。
这不看不知道,果然辛玉选的这些人,作品都十分灵气,颇有大家之风。
郁竹开始真的相信辛玉所说的话,因为据这些人说,在辛玉找上他们之前,他们很少将自己的画作公之于众,要么是辛玉潜入过他们房间,要么就是辛玉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能够通神。
郁竹越来越好奇,他去追问辛玉,辛玉却笑而不答。
郁竹道:“姑娘你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报偿呢?”
辛玉道:“报偿不是没有,我是从中得到过好处,如今呢,已经够了,我们凭着别的东西已经足以营生,而如今的事情,全是出于我自愿的,不需要什么报偿,就如我欠了他们,要还得。”
郁竹自然是没有听懂这番话,辛玉也知道自己说得不明不白,可是这其中的关联,她怎么跟他说清呢,更何况是,自己就是个妖,他若听到了,心里若是害怕,若是大肆宣扬,那岂不是麻烦上又平添了麻烦?
但是这种神秘莫测让辛玉在郁竹心里有了不一样的位置,一个商家女儿,却做着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平日里四处游荡,听说她家在京城有一间不小的酒楼,同她一起来的章延日日都扑在那家酒楼上,而辛玉只是每天去寻什么写字画画雕花的人。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郁竹也问过辛玉。辛玉笑道:“意义什么的,还不是世人说出来的,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被埋没罢了,我既然衣食丰足,自然也能帮上他们一点儿忙。照我说啊,在弄权史上留名,不如留些作品百世流芳。”
郁竹道:“其实也有许多大臣,他们也爱好写画,也是清廉正直的好官,你总不能让他们弃了官职,专心写画吧?他如何向家人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