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玉笑道:“我若是说,都是真的,你难道会相信我吗?”
郁竹松开了手,辛玉飞身而上,笑道:“你不会相信,因为我是妖,但你却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与妖一起的事,我曾经想要陪伴你一生,如今你已经另有归宿,我也不必抛却我的自由,郁公子,那段日子我很开心。但我确实可以活生生世世,你不过是众人之中的一人而已。”
说罢,衣衫飞起,转眼就看不见了踪迹。
郁竹突然颓然地坐了下来,他想到了蓝维汉随手送他的轮回术,又连忙跑回了家。
他急忙从柜子里翻找起来。
“轮回之术,需行咒语,以法术固魂,魂魂有别,若能持苦自守,遍历百痛,则生生世世,岁岁年年。”
生生世世,岁岁年年。
郁竹手上攥紧了册子,又继续往下看去。
“若不能经历百苦,诸事皆忘,百孽皆消,魂如新生,只相貌如前世。”
百孽皆消,魂如新生。
郁竹正想看咒语,他的夫人却从外间走进来,问道:“夫君今日怎么了,晨起之时就不见人影,如今这个时辰,本该在衙门处理公事,怎么又回了家来。”
郁竹有些局促道:“哦,没有什么,只是今日出门本是看看民情,未着官服,从外边回来,如今是来换官服的。”
“既是如此,我来伺候夫君。”说着,她就要去拿官服。
郁竹忙制止道:“不,不用,我自己来,你且去忙你的,我一会儿就走了。”
见郁竹再三推辞,她也不好强逼,于是自己退了出去,她曾经听说过,郁竹在京城有一位相好的姑娘,本来金榜题名之后想要娶她回家,却不料自己爹爹去求了圣旨,她进了郁家的门,却看了夫君几个月的冷脸,之后是因为奴仆议论,这才知道了此事,但是夫君也不见得对她如何不好,只是平淡相处而已。
两人夜夜共枕而眠,心思各异,几个月来虽有对话,却不见得说上了几分。
郁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在外面如何的柔肠百结,他心里只有这轮回术,他想同辛玉在一起,听到她口中的生生世世,若是自己也能如此,那未必不能与她长久相伴。
之前,蓝维汉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堆术法书,说是什么京城时兴的,说来也怪,有个蓝维汉说能保持死后容貌的术法小册,他一时好奇开了一本,只是从头到尾念了一遍,那本册子居然消失了,蓝维汉当时就气了起来,无奈他只能付了银子。
蓝维汉后来笑道:“想是你与这术法有些缘分,来日啊,你的什么情人命丧黄泉,你割一些血,她便能永葆尸身,我虽然不知道这样有什么好的,但是那些女子总爱这样的法术。”
郁竹当时不以为意,不过也听闻了那个不腐之尸的传说,想着应该是无稽之谈,所以并没有记在心上。
只是这轮回术……郁竹从头到尾将这个术法念了一遍,册子也瞬间消失了。
这样,便成了吗?册子上写的“遍历百痛”,是什么意思?
郁竹也不解,不过他在家里换了官服,便去衙门。
辛玉自然是回了汴城,五色楼与玄声阁都是烟阳的产业,玄声阁是歌舞场所,也是汴城的驿站所在,她最近虽然常常流连在五色楼,近来也有些想通,想通便觉得有些腻味,觉得不如去听听曲子,心里或许能够痛快些。
正迈出步子,突然有一把长剑从她耳边飞过——
“谁!”她大喊一声。
胡灵突然惊醒,问道:“姐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有人闯入了吗?”
攸宁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她轻声告诉胡灵没有事,胡灵听了心安,不一会儿又睡着了,但是她却开始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之后,她决定起身,看天色,这还在半夜,疏星点点,凉风阵阵,攸宁披着衣服出门,却看见慕歌已经等在门口。
“我听见你梦中惊醒,怕你有什么事。”他温柔笑道,“要不一起出去走走?”
攸宁点点头,道:“我想去清水潭看看。”
慕歌早就猜中了她,也不阻止,只是点点头,道:“去可以,但是切勿妄动才是。”
攸宁笑道:“好,若是我忍不住动了,你拦住我便是了,我们如今都差不多,我这点小术法,并不碍事。”
慕歌想了想,带上了一个药壶,跟着攸宁出门去,这半夜四处寂静,偶尔有些不知名的虫鸣和鸟啼,若是胆子小一点的,断是不敢在这深夜上山去的。
慕歌提着一个小小的灯笼,给攸宁照亮脚下,一边问:“你今日又梦见什么了,还是郁竹的事情吗?”
攸宁道:“你怎么像是住在我的脑子里?我确实是梦见郁竹了,不仅梦见他,我几乎就要梦到辛玉是如何被害了。”
慕歌道:“你在这梦中,能见到凶手吗?”
攸宁道:“我在梦里,清楚地看见了蓝维汉的样子,但我不知道,辛玉死时知不知道杀她的是谁,若是她知道,那我定能看见,若是她也不知道,我只能从梦中的检索猜测。”
慕歌问道:“她与郁竹,是怎样的感情?”
攸宁道:“就是不能免俗的话本的样子,之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后来知道辛玉是妖,一样大惊失色,辛玉说了重话,后来的事情,我便不太知道了,不过现下看来,这郁竹倒是自愿修的轮回之术。”
慕歌道:“你从哪里得来这个结论?”
攸宁道:“因为辛玉的话里,提到了生生世世。她说郁竹是个凡人,她只能陪他一世。”
慕歌道:“你之前不是说他,是个宰辅之才,怎么中了榜眼,娶了妻之后,不将天下万民放在心里,反而缠着辛玉不放了呢?”
攸宁道:“此事我也有疑问,不过,辛玉的记忆中,只有郁竹纠缠她时的样子,你又怎知他做官之时没有尽职尽责呢?”
“这话也是,是我狭隘了,辛玉的眼中自然只有他们的交集之处,她不可能看遍郁竹的一生,况且她与郁竹已经分开,她不用将这个人的喜怒哀乐太挂在心上,所以,未必郁竹没有做些什么。”慕歌叹了口气道,“只是他是个凡人,你看看王恒,我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