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金廉所预料的那样,现在城内兵力布局是典型的外松内紧。
表面上看,驻军都在城外关卡之处,对城内居民并没有什么影响,那些北蛮人似乎转了性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和就开始屠城,甚至还在利用怀柔之策对待百姓。
使得城中百姓们不仅生活如常,甚至还比往常好了许多。
但这只是表象。
这些年同桑鬼东征西跑的,也学了不少东西,金廉只稍稍留心,就发现了许多藏于平民之人的暗探。
这些人看似人畜无害,可一旦被他们盯上,只怕不死都得脱层皮!
北蛮那些重要人物的住所倒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现在就住在城内的碧水山园里头。
此处之前是城中首富的家,但在北蛮人打进来的时候,他们十分懂事的投靠了北蛮人,自然这片精心修缮过的豪华宅园也就成了他们献给新主子的第一份礼物。
虽然此处并不算特别繁华富庶,但这个首富的份量却不轻,这碧水山园里头虽带了个山字,但却与荒山老林没有半分钱关系。
金廉他们虽近不得这处,但站在城中最高的塔楼上,却可以遥望此处,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本的皇宫。
这山园仿造了南边富户的园林结构,飞檐围廊假山小桥一样都不少,若无人领路,只怕这些弯弯绕绕能让人头晕眼花,不辨方向。
大门套小门,重重门墙之后,想要接近,必须经过层层盘查。
虽然他们的身份经过伪装,但却经不起细细推敲,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发现什么破绽,毕竟能跟在阿鱼那身边的都不会是什么酒囊饭袋。
若他们不能进入到关键地方,就算在外头待上十天,一年半年也丝毫没有用处。
光靠硬闯是闯不进去的,金廉还没有自信到那种地步。
现在他们只能赌一把。
对方是故意让他们一路平平安安的进到城中,恐怕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打算来个请君入瓮。
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对方就派人送了一张请帖过来。
请他们今晚前往碧水山园赴宴。
帖子上不仅有金廉的名字,还有乌延与方毅的。
像这种正规的宴会,能被写上贴子的人都是贵宾,其余奴仆并不算在内。
也就是说,他们三个想要进去,就必须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不可再隐身于奴仆之中。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自他们混入齐家商队之后,他们就被对方给监视上了。
金廉一时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地看了乌延与方毅一眼。
见两人点头,他方才答应下来,会按时赴约。
但有些话还是可以打听一二,听金廉问起娇娇的事,对方只说贵客在府十分安康,宴会上自会相见。
说完对方也不多舌,恭敬行礼之后离去。
其实乌延他们也知道这一路过来对方并没有刻意为难,若真有心,他们只怕半路上就会遇到麻烦。
“那我们还去吗?”
很明显,这场宴是场鸿门宴。
对方已经织就一张罗网,只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去。
“为什么不去,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退缩,岂不是辜负了对方一片好意?”
他们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当个缩头乌龟的!
方毅点了点头:“没错,既然他们已经布好天罗地网,无论我们怎么行动,都会有对付我们的办法,倒不如大摇大摆地进去。”
被乌延带得,连方毅也多了几分幽默:“实在不行就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他这话金廉无法反驳,点头算是同意。
他们提前半个时辰出门,不早不晚,刚好掐着点。
等他们到会,主人已经等候多时。
想来坐上上首的那位,就是北蛮大名鼎鼎的第一高手,阿鱼那。
他比画像上还要精神许多,一身杀戾藏都藏不住,显然是个狠角。
而齐姜与齐恒则分别坐于阿鱼那的两侧,意外的是,原本应该坐于左侧的人,却是齐恒。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左则位尊,但现在却是身为儿子的齐恒坐着,显然他们现在不以父子血亲而论,而是单论身份地位。
莫不成,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容不得金廉多想,侍女已经迎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将他们引到自己的位置上。
三人飞快地扫了一眼,发现娇娇并不在宴会上。
见不到女儿的自不需与他们客气,盯着齐恒缓缓开口。
“怎么不见娇娇,身为贵客,却不见踪影,是有什么别情么?”
齐恒倒还算恭敬,见金廉发问,立刻开口解释。
“岳丈大夫莫恼,娇娇身为女子,自不像我们男子一样,难免会在妆台之上多耗些时间,想来应该也快到了。”
听他还喊自己一声岳丈,想来是铁了心要娶娇娇了。
“我现在可不敢担你这声称呼,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喊你一声阿史那容恒了?”
阿史那家族数百年来都是北蛮的王,听闻当今坐在王位上的正是阿史那家族第十位王,他的几个孩子都取单名,若他们真是兄弟,那么按照他们的习惯,是该这么称呼对方了。
“岳丈大人......”
被迫改名的齐恒有些讷讷,向来伶俐的他难得语塞了一回。
但金廉可不会放过他,继续说道:“我先不计较我好端端的女儿放在你家怎么就跑到了阿鱼那王爷的地盘,我只论一件事情,当初我将女儿许配的人家姓齐,可不姓阿史那,既然亲家的换人了,那么我来接回自己的女儿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阿鱼那王爷。”
金廉好歹当老大多年,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身上的气场已经被磨炼出来,对上众人可是一点惧怕之色都没有。
阿鱼那没有说话,倒是那小子坐不住,刚想开口,却被门口的动静给打断了。
姗姗来迟的娇娇是被两个侍女给扶进来的。
金廉第一次看到娇娇做这副打扮,虽是锦衣华服,但她身上穿得却不是他们汉人的服饰。
金廉眼一眯,不由有些气闷。
他又不瞎,从娇娇进来到现在,他能看不出来娇娇身上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