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火热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大地,泷钰缓缓爬起来,数天滴水未进的他浑浑噩噩地一步步向前走着,闯入一个巨大的都市,裹着破衣服缩在无人的小巷子忍饥挨饿。
反抗军和黄昏线一起组成联合政府之后却各有分歧,联合军中双方势力的士兵互相都看不顺眼,民众和教徒的矛盾不断,再加上黑羽教会的余孽仍然在行动,整个社会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和平。
泷钰趁着社会还不够稳定,混入了一艘运输舰,随着货物一起被传送到了新发现的一颗类地行星上,伽马三号行星。
在这个新家园中,泷钰总是可以看见各种地痞流氓,只不过那些小流氓似乎进化了一样,以前是仰仗着没人管,现在却进化出来了两种分支——一种就像川剧变脸,前一秒还在欺压别人,后一秒却自称守法公民,关键是维持治安的蠢货,那些“公民卫队”简称“公卫队”的家伙们还全信了他们的鬼话,反倒把受害者踢出了他们的办公室。
至于第二种,那便是在公卫队里面有靠山的家伙,很经典又让人无可奈何的角色,他们甚至连面具都懒得戴上,我就是我,我就是这样与众不同好似那巷子里面无礼大妈的吉娃娃一样,凶狠与可爱无缝切换,只可惜满街都有可以当镜子的东西,不过他们都不打算看上那么一眼。
又或许吉娃娃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以此为荣也说不定。
泷钰只是冷眼看着,每天的生活就是躲避公卫队翻翻垃圾桶,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对他来说又不是第一次了。
联合政府上台之后彻底废除了黑羽教会发行的货币,改成了联合币来作为通用的货币,市面上几乎所有的金币之类的物品全被收缴兑换,普通民众基本上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财产,不过那些富商早就把金钱换购成了房产或者融化成了金砖,有些人甚至靠着这个时间大捞了一笔,也有些人运气不好破产跑路。
不过这次最开心的莫过于奴隶们,每个人都收获了自由,只不过缺乏救济措施,又或者说官方远远低估了奴隶的数量,大部分奴隶解放后仍然吃不上饭,要么流落街头,要么冻死在无人的角落里面,有一些倒霉的被黑市掳走,变成了他们干脏活的一次性道具,又或者恢复原本的生活,继续当着奴隶。
联合政府的科研部门得到了许多教会的科技,突破了不少技术上的瓶颈,大力发展外星殖民地,不过却又缺乏管理所以那些殖民地理所当然成了犯罪和糟粕的温床。
这段时间,泷钰一直混迹在街头流浪汉的阵营里面,身上穿着旧的衣服,戴着破旧的帽子,用捡来的墨镜挡住自己的眼睛在街头窜来窜去,他把唐刀用破衣服裹住,每到深夜他都会拿出来做着力所能及的保养。
这两天,他总是有一种吓人的感觉,就像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样的恐惧遍布全身,他清楚自己一直是通缉要犯,也一直有赏金猎人在追捕他,只不过之前一直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这次他感觉到是有一个非常危险的家伙盯上了他。
显然,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深夜,当他在垃圾桶旁边试图睡一觉的时候,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然后在他面前站定,泷钰猛地起身拔腿就跑,来人也紧追不舍,跟一口咬住了猎物的鳄鱼一样不肯松开。
泷钰爬上居民区的天台慌不择路地逃跑,他现在身体状况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如果硬要战斗,他怕不是得命丧黄泉。
来人速度如风般快速,一路逼迫他逃到一处死路,脚下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要么跳下,要么面对。
“所以,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来人语气里面全是嘲讽。
“来啊!我管你是谁!”泷钰拔刀准备迎敌,却因为营养不良还有身上的旧伤他连刀都拿不稳,刀尖微微颤抖着,泷钰尽力打起精神来。
来人弹出手臂上的激光臂刃,仅仅一个照面就下了泷钰的刀,激光刀尖指着泷钰的脖子,泷钰明白自己已经山穷水尽,干脆不再逃跑,释然地坐在地上。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有什么遗言么?”来人问。
“没有遗言,动手吧。”泷钰淡淡说着。
“还没认出我么?”
来人笑了,摘掉口罩和帽子,泷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猛地充满惊恐。
“凌逸?!”
“看来你还记得,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凌逸微笑着捏了捏泷钰的脸。
“我……”泷钰低下头,他没有脸面去看凌逸。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违约的人了显然你不仅没有还我自由,还让更多麻烦找上了我,你说说看,这笔账……该怎么算?”凌逸眼神中充满了残忍。
泷钰沉默着盯着地板,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逸的责问。
“我本来以为你可以办到,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回到家乡去过我的普通日子,结果呢?我差点在客运站被就地正法!”凌逸越说越生气,一把揪住泷钰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来吧,是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所有人,杀了我吧!”泷钰哭喊着。
凌逸冷哼一声,一把把泷钰狠狠扔在地上。
“杀了你我嫌脏了我的手。”
凌逸拿出一把手枪扔给泷钰。
“识相的,就自我了断,里面只有一发子弹,对我射击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泷钰颤颤巍巍捡起手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这一生就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出现在面前,七号,李耀,地狱犬小队,琳,KARmI……他们都已经离自己而去,泷钰已经绝望,也许自己的命运就是这个样子吧。
泷钰猛吸一口气扣下扳机,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愣了一下,又扣了数次扳机子弹也没有打出来,他猛得泄了气,绝望哭泣着倒在地上。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泷钰哭泣着,嘴里面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凌逸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慢慢蹲了下来等他哭完。
等泷钰情绪平复了一些,凌逸把枪收了起来,缓缓起身说道。
“看来,你知道自己错了。”
泷钰沉默不语。
“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抵债。”凌逸摸了摸下巴,浅浅思考了一下。
“如果说你可以帮我完成一个小小任务,我就当你还了你欠下的一切。”
泷钰抬起头看着凌逸的眼睛充满疑惑。
凌逸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是一个当地地头蛇的详细资料,泷钰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凌逸。
“干掉他,三天后,在这里见面。”凌逸语气冷漠。
泷钰愣了愣,他明白按照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去干这种活无异于自杀,泷钰迟疑了一下。
“同意,或者……不?”凌逸伸出手来。
泷钰没有多想,是自己违约在先,倘若死在这次任务里面,那也算是赎罪了吧。
泷钰坚定地握住了凌逸的手,凌逸笑了,笑容优雅而灿烂,不过泷钰却感觉到一股寒意。
凌逸转身离开了此地,泷钰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拔出唐刀擦了擦,然后用剩下不多的钱买了一点点压缩饼干吃掉,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便前往任务地点。
那是一栋办公大楼,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样子,不过保镖的数目却多得吓人,显然这里面藏着的人身份不一般。
泷钰跌跌撞撞,缓慢靠近建筑,仔细看了看防御似乎牢不可破,不过某些西装革履的家伙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显然这里也是他们谈生意的地方。
泷钰干脆坐上磁轨列车,等着快要经过上方时猛地破窗而出,开启腿部的自制减震系统摔在屋顶上,在保安到来之前钻入电梯井中躲开了眼线。
泷钰再次确认了一次目标,那个扎着脏辫的家伙还镶了一颗金牙,泷钰拔出很久没怎么用过的刀来,坚定地看着刀身上自己的倒影。
等着电梯上来的那一刻,泷钰切断监控进入电梯间,勒晕一个保安后套上他的衣服,不过衣服却有点大了,他只能勒紧腰带,硬着头皮上了。
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戴上口罩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把帽檐拉低挡住自己破碎的左脸,努力让自己的步子显得稳一些,他假借救急的名义想要进入办公室,却被告知不能带着背后包着唐刀的布包进去,眼看自己要暴露,他干脆也就不再隐藏,猛抽刀斩断两位保镖的脖子后闯入办公室。
闯入办公室的时刻,那个家伙还在和两位女郎吸着不知名的东西云里雾里,保镖们同样不省人事,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自己的一辈子,泷钰割下了那个家伙的一绺头发,然后准备离开。
此时警报响起,整个楼层的保镖都接踵而至,泷钰只能且战且退,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出一条血路,然后抢走一辆车逃走才行。
这些日子的营养不良让他没什么力气挥刀,他只能逃跑能量护盾早就损坏,腿上的伤口让他没办法快速逃跑,一路上他身上添了不少伤口,新伤加旧伤让他越来越慢,越来越迟钝。
他已经有点头晕眼花,感觉快要到达极限了,不过他明白,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凌逸还在等着自己的答复,必须要赎罪,不能让更多人失望。
他跌跌撞撞,等到抢走一辆车的时候已经眼冒金星,虚弱地趴在方向盘上,强撑着自己的系统运行,甩开追兵后才注意到自己的腹部已经血流不止,他扶着墙,拖着带血的脚印到达接头地点,最后,他实在没有了力气,眼前的一切开始变淡,过去的一幕幕回放着,就像胶片电影在倒带一样。
夜深了,凌逸仍然没有出现,泷钰抱着唐刀轻轻靠在墙上,寒冷缓缓侵袭着他,生物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让他发抖不止,他却又颤颤巍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倒在血泊中。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