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岩摇了摇,既然已经卖了,还是不要再想。不然想多了容易情绪不稳,道心失守。
他继续向前走,在店小二给的地图中,沧澜城的坊市很大,他到现在,也就逛了一半而已。再往前,靠近城墙的位置,商铺不再豪华,有些杂乱,招牌不但古朽,招客旗也翻翻卷卷,看不到上边写的是什么。还有很多小摊、地摊,在街头叫卖,有卖灵器,有卖灵材,有卖符箓,有卖丹药……
在一个有很多人围观的地方,更有人在卖一只浑身金色,脸颊通红,耳朵尖尖的猕猴。店主吆喝:“走过路过,都来看看,难得一见的觅灵赤甲猴,擅掘金之法,是寻宝不二之物。只需要一千灵石,有要的吗?没有的话,降一百,只要九百灵石,怎样,有要的吗……”
听着店家的介绍,柳岩也好奇围观过去,只见一只瘦小的猴子,手脚被金色的锁链捆住,勉强还能够站立。它瞪着大大的眼睛,眉眼似乎微垂,显示出特有的恐慌、害怕之情。可是它一剧烈挣扎,捆住它的锁链,就冒出浓浓金光,而后似有一道霹雳,击在小猴子的身上。
小猴子痛苦地叫了一声,随即毛发竖起,张大嘴巴,露出里边狰狞的獠牙,凶性毕露。
可在旁边看的一众人却没有害怕,反而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似很有趣,还有故意挑逗小猴子的。
柳岩看了两眼,觉得不是滋味,这个小猴子说是灵兽,看其野性未泯,就知道应该是才抓的幼小的妖兽而已。这个时期的野兽最容易被驯服,所以价值最高。待妖兽长大,有了凶性,就不值钱了。不过现在就冠以“灵”字,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只能说还是未驯化的妖兽而已。
柳岩小时候最爱看动物耍杂技,可是长大以后,不知为何,却少了这份爱好。
他继续往前走,前边更加热闹,好像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刻,坊市就分为了两个天地。一边干净整洁,商铺林立,整整齐齐,道路也是青石板,很少有残缺之处。
而另一边,则显得杂乱,似无规划。地面看起来是青砖,缺缺漏漏的,好像藓斑。有些地方,更是肮脏、污浊,直接裸露出土壤。人走过去后,更是尘沙飞扬,烟尘弥漫。不过这个地方的人比前边的要多很多,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相比之下,这里更有烟火气。
同样,这里的巡城卫士也更多一点。
柳岩往前走了一里之路,就发现两队卫士,重点就是在这嘈杂的区域巡逻。
那些卫士都有炼气五层以上的修为,遇到寻衅滋事之人,人多势众,很好收拾。可柳岩看了一会儿后发现,此地虽然乱一点,可是该有的秩序还是有的。截止到现在,他发现有讨价还价之声,两个人聊得面红耳赤,直冒白烟,却是没有任何动手之人。
这就让柳岩放下心来。
他现在修为不高,就炼气四层,虽然有斗笠遮掩,可也能明显看出来他不到筑基之境。这个修为,要是有人寻衅滋事,或故意刁难,倒不太好对付。于是最开始想着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一开始交易,他就到大一点的店铺。不然在此处可以自己摆摊,无非是花些时间,倒是能卖一个好的价格。
柳岩想想还是算了,他不擅经营,来摊上的人砍价太狠,怕说不过对方,最后卖的价格还不如多宝阁的价。不过现在有了灵石,他倒可以在摊上看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宝贝。在卫含香没有传音之时,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几个地摊上边一个个看。
能摆摊的区域都是沧澜城的城墙根下,这里倒安静许多,没有嘈杂混乱的吆喝之声。有很多修士只是披了个斗篷或蓑衣,坐在摊位后边,似在神游,既不说话,也不乱看,只有人的时候,才淡淡问上一句,看上哪个宝贝。
柳岩之前就听门中小师弟讲过,说是地摊多有宝物,要是时间、精力多的话,可以好好淘淘,说不定能碰见不可多得的宝物。那小师弟还煞有其事地说,大多修为高的修士,在年轻的时候,都在地摊上得到过或多或少的宝贝,从而奠定成仙之势。
小师弟说的话让很多人深信不疑,尤其是很多虽是凡间而来,从小就接触修仙之事的人,更是表示符合,都一致说摊位上能淘到好东西。柳岩发现,大家多多少少都能举出一些例子,说的玄之又玄,好像真的如此。有些人甚至还搬出了不少名头大的修士之名,说他们在未成仙之前,也是因为在地摊上淘到机缘,才有了修为更进的契机。
对于这些之言,柳岩从一开始就是不信,想来想去,他觉得这是卖东西的惯用伎俩。说的玄之又玄,好让大家都去买地摊的东西。而且越是自己看不出来的,所谓神秘宝贝,越是要买,指不定何时就显现出来神异,从而修为突飞猛进,一路势如破竹,到达元婴、化神。
要不是近几千年无人飞升,可能他们传出来的话术中,得加上淘到宝贝后破界飞升这一段。
柳岩逛了几个摊位之后发现,地摊上边的东西,除了自己知道的之外,剩下的都是不认识,不知道的。比如有法器碎片,还能施展出来几次,有筑基之威。不过价格就很贵了,最低也要一千灵石。
柳岩比较了一下,好像是要比多宝阁中出售的要便宜一点,但便宜的有限。
还有什么功法残篇,说是一种无上剑法,可惜只有上篇,要是能凑到全篇,练成之后灵力雄厚,远胜同阶。这把柳岩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开始还很相信。他用的最多的是灵剑,可还未学过剑诀,当下就有些心动。
可是翻了两页之后,柳岩就发现不对之处。所谓无上剑法,好像只是剑道初阶,翻看开头,根本看不出无上在哪里,还不如他现在学的功法中,附带的一些法术威力大。
柳岩学的是丹灵殿中特有的功法,是经过千年来,无数长辈修订,还有元婴甚至化神修士的批注,已尽完美。
地摊上边的功法不是玉简,是纸质的,还掉了皮,很多地方都是破破烂烂,看起来很有年头,经历了很多时光。只是翻看了几页这所谓的功法残篇,就深不以为然。从前几页来看就能看出,和他所学的功法相差甚远。他可不相信仅凭后半篇,就能比得上殿中所授,于是也没了兴趣。
接下来柳岩又逛逛走走,走着走着,他忽然在另一个地摊上边发现,这里居然有刚才翻看的那本功法残篇的下半篇!二者合为一体,刚好凑成一篇完整的。柳岩惊讶无比,这么简单就能找到的下半篇,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要说这两个摊位暗地里没关系,他怎么都是不相信的。
于是柳岩意兴阑珊,不再看那些灵器、功法,而是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现在他正在一个摊位前,蹲了下来,拿着一枚玄金戒指不断摩挲。
摊主见柳岩似感兴趣,于是道:“少仙真是好眼力,竟能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地方,还能在众灵物之中,慧眼识珠,找到如此宝贝。看来少仙今后成仙有道,只希望此物到了少仙手中,能好好利用,替在下放光发热。”
柳岩听了之后,感了兴趣,嘿嘿笑了一下,说道:“哦?这是什么宝贝,这么珍贵?”
摊主微叹一声,道:“少仙有所不知,在下原是飘渺城的城主后裔,后来家破人亡,狼狈至此。家族最盛之时,出过数位化神修士,一时风头无两。这戒指名为玄金戒指,正是当年家中化神修士所用,经受灵气沾染,威能倍增。此戒指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可以在里边储存三道炼气修士的剑气,关键时候,只用催动法诀,就能将其瞬发出来。”
说到此,摊主眉眼微垂,似陷入回忆之中,然后缓缓道:“要知道修仙界处处都是危险,当年家中长辈也是凭借此戒指,才屡屡化险为夷,成就化神之修为。可惜,时过境迁,到了我这一代,家族没落,才不得不出售。”
柳岩听了摊主说完之后,忽然想到,以前听门中说的那些关于摊主宝贝的传说,是不是都是从这些摊主嘴里边说出来的。其实不用摊主介绍,他也能感受到戒指里边的剑气,所以觉得这是剑修所用之物。
虽然这戒指颜色金灿灿的,有些瞩目,但做工也算精巧,柳岩仅是看了看,就知道此戒指虽是中品灵器,却快接近上品了,在地摊中,一件这样的灵器,确实是不可多得之物。
他本来只是随便逛逛,只是在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一下想到了卫含香,所以忍不住停下来驻足看了半天。
他心中不住在想,要是卫含香有了这枚戒指,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不是就能从容一些呢?
可是,她会缺这个戒指吗?
卫含香平日里展露出来的灵器最低都是上品,连给他的月虹剑,都是灵剑里珍稀的宝物。可是他现在只能给卫含香一个中品灵器,柳岩想着想着,再看玄金戒指的时候,就没了初看时的那种喜欢。
那摊主见柳岩将戒指放下,有些着急,立马道:“少仙别放下呀,我还没说价格,万一很合适呢?”
柳岩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不必了,打扰了。”
说着,柳岩就起身,准备走了。这个时候摊主急了,连忙道:“少仙等等呀,我见少仙灵气盎然,一看就是不世奇才,未来更是要成为仙人的呀。少仙别走,八百灵石就卖你,怎样?不行吗?还能商量,七百灵石……”
柳岩没想到仅是起个身的功夫,中品灵器就从八百降到了七百,可是他一想到自己那么多灵器,才换三千,又愤愤不平,眼中瞬间浮现的一抹精光,刹那间又消散开来。
七百灵石还是贵了,他一直有炼丹之心,还不如看看有没有便宜出售丹炉、丹鼎之物。
见柳岩脚步一顿,随即又欲抬起,摊主急道:“少仙驻留这么久,刚才还有停顿,应该还是对此物感兴趣吧。这样吧,你说一个价,价格合适我就卖了。唉,少仙别走呀,这样,我最后一口价,五百灵石,行的话你就那走吧。”
“五百灵石?”这下柳岩真的有点心动了,只是他没想到,原本卖八百灵石的灵器,这么快就降到五百灵石。
好像这个价格能将此物买到也属实不错,就是倒手再卖,也能赚不少。
可是柳岩在买卖上边上过太多的当,刚才的心动意动,转瞬间就被心中暗自嘀咕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泼了一道冷水。不过他的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在听到这个价格之后,竟是真的站住不走了。
柳岩这个时候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摊主当即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此宝贝和少仙有缘。”
柳岩却冷哼了一声,不客气道:“你刚不是说让我出一个价格,三百灵石,卖的话我就收了,不行的话,我就走了。”
摊主顿时哭丧着脸,拉着悲凉腔调,说道:“少仙,价不是这样砍的。八百灵石,您给三百,属实说不过去。这样下去,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怎么光复门楣。少仙,你就当行行好,五百灵石,拿了吧……”
摊主明显更会说一点,但有了吃亏经验的柳岩,这次完全不为之所动。
他已明白过来,不管何时,都不能放价,尤其是对方矫情,表演苦肉计,更是不能相信。
柳岩已铁定了心,要是便宜就买,要是达不到心理预期,错过也就错过。有了这样的心理建设,他变得无所谓和不耐烦起来,于是皱了皱眉头,道:“三百灵石,给你十个呼吸思考的时间,行的话我就买,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摊主一听,耷拉着脸,仍不愿意,故作为难之色,还要说些什么。只是他话还未出口,柳岩就开始数道:“一……”
摊主急了,道:“少仙,这个价格真不能给,就是给城中大店回收,也不是这个价……”
柳岩不理睬摊主的话,继续数着自己的数:“二,三,四……”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九”,这下摊主彻底绷不住,连忙道:“少仙,别数了,三百灵石就三百灵石,卖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柳岩明显见到摊主一脸肉痛之色,还深深叹息一声,神态之间,十分落寞。
柳岩心中确实暗爽,三百灵石,买个中品灵器,倒也不错。
摊主将玄金戒指递了过来,还满是不舍之色,道:“此物到了少仙手里,还望能好好利用,继续为我家族之物发光发热。”
摊主说得情深意切,柳岩虽然不信,心里却是有莫名爽感。
他接过玄金戒指,然后取出来三百灵石,递了过去,问道:“现在不觉得三百灵石低了?”
摊主将灵石收入储物袋中,忽然嘿嘿一笑,道:“若有朝一日,少仙修为有进,破界飞升,那么有此灵器作为因果,我们家族亦能受益。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如此。”